“我希望你能,忘了我,”李枳强压哭嚎,挤出这么一句,“别我!让我一个人待着!”
黄煜斐闻言,神情冰冻。他如遭重击,猛地站直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撂下李枳一个人在床上,快步走出了卧室。
门重重地关上了,钥匙孔里插着的钥匙串晃动着乱响。靠着门,颓然坐下,在李枳逐渐平息的、却又仿佛快要换不上气的大哭声中,黄煜斐就着熹微晨光,看着一手的乱伤,面无表情地落下许多串眼泪。
手表盘上被沾了浓浓的血迹,可他能清晰地听见指针的颤动。
但他和李枳终究不同,眼泪流完了照常能做别的事。天亮得差不多时,饭桌上手机震了,是前几天刚存下的号码,黄煜斐在裤子上随意抹了抹手上的血污,捏着手机去了离卧室最远的厨房,旋即划开了接听。
“是的,最晚五天之后就可以开始,他有一个很重要的演出,可能没办法放弃,之后我会带他过去,”他微笑着用英语道,“您这样早就开始工作吗?”
“已经讨论六天了啊,嗯,我知道他情况复杂,非常感谢您从宾州赶来北京参加会诊,牺牲休息时间来做治疗方案,对了,周医生的团队说,和您在一起工作受益匪浅。”
“赖斯医生经常提起我?哈哈,请您替我转告,谢谢他给我引荐您这样优秀的专家,我最近状况也很好,会找时间回去看望他的,”他笑着,顿了顿,近乎庄重地又开了口,“带着我恢复健康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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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真是又心疼又生气。他以前和人不对付只是觉得很烦,他现在是真的生气,也有点不知所措。
第61章
哭不动之后,冷静来得很快。手被自己压得很疼,感觉湿润,像在渗血水。李枳翻个身,趴在床上,好让绑着的两手能透透气。他又实在很冷,起鸡皮疙瘩的那种,于是用脚尖勾起被子,往身上搭了搭。
脸上血干了,味道也淡了些。埋着脑袋,李枳闻见这床上全是黄煜斐的味道。那人常用的香水从来没变过,不止是身体的气味,已经浸染到他身边的整个世界了。像松木,却没那么温厚,带点凛冽的苦橙味,有种淡淡的涩爽感。倘使把橙皮泡进带松香的酒,搁冰湖里冻上一阵,再暴晒,应该会是类似味道。
他们在一起满打满算,到不了一年,可这味道李枳却像是闻了一生了,带给他的向来是安心的感觉。现如今,不能说他不安,李枳无比清楚,黄煜斐不会伤害他一毫,他本身也对监禁没什么抵触情绪;却也的确说不上是安心,他没药可吃,甚至做好了绝不入睡的打算,生怕自己丑陋的秘密在无意的瞬间,泄露出一分。
可是,即便不睡,也会死吧?健康人太久没有睡眠,都会猝死。
他真怕自己死了,黄煜斐直接一抹脖子——那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儿。
生命还真是很脆弱的东西,在我尚有希望的时候,在我们尚有希望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李枳这么想着,像个被抓包才知道后悔的、作弊的学生。后来天就悄然亮了,光线是青色的,透过乳白窗帘照进来,屋里朦朦胧胧,一切看起来都很温柔。
正当这时,卧室门开了,一起打开的还有顶灯,四围一下子亮堂不少。
“早上好,”黄煜斐换上了高领毛衣和薄西裤,伤手已经缠好新的纱布,干净洁白,脸上也是清爽神色,“小橘刚才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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