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煜斐很惊喜的样子,大半夜的没吹头发就坐上饭桌,拆下纱布外的保鲜膜,一边说着“要长胖了”,一边埋头闻着热气腾腾的饭香。
“小橘不吃?”他自己没吃,却举着勺子要喂李枳,勺子里是一个大虾仁,“吃一点吧。”
“那就一口,”李枳乖乖张了嘴,眼睛一眨不眨,“我不饿,我就想看着你吃。”
“有点不好意思,你盯着我,”黄煜斐挖起辣椒酱最多的那一块炒饭,举在眼前,很认真地看,好像他不敢直接看向李枳似的,“小橘会不会觉得我可怕?家里确实做过黑道,但那时我年龄小,我也没有杀过人。阿姐说她背过很多条命债,也是吓人的。”
“我当然不会觉得你可怕,我又不是傻子,不识好歹,只是觉得,怎么说,我挺累的,”李枳揉着眉头笑了一下,“睡一觉就好了吧。”
“嗯。”黄煜斐点了点头,“睡前要亲一口。我也好累。”
那天睡前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没人管洗碗池里堆的油锅和瓷碗,两人沉默着,交换了一个焦急的带着炒饭味的吻。李枳不清楚黄煜斐为什么焦急,可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他大概做好了一个决定,只是暂时尚未攒足勇气。
他木然地刷牙洗脸,走进自己屋里,倒在床上,搓着眉骨。周围很静,他听见隔壁黄煜斐在打电话,多数时候沉默,但又时而激烈地争吵,声音压得很刻意。快四点了,和谁吵呢?李枳闭上眼。这感觉是什么。就好比知道自己有毒,还好死不活地长在人家心上了,于是只能试图把自己挖掉,因为给自己消毒的过程难免惨烈,也不一定能成功,你不能去连累别人的心脏。你太明白挖掉会很疼,俩人都疼,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疼一下,总比让你爱的人某天疼到选择结束这一辈子强。
你实在不想再继续荼毒别人的人生了。你不想烂在人家心尖上。
光是想通这一点,李枳就已经难过得要傻掉了。
巧的是,夜中李枳又撞上梦魇。那个黑影又回来,逼近他,压迫他,一把小刀,仔细剜着他心口。“这只是个开始。”黑影还是这么说着,李枳一边想着这是个狗屁开始,这是要结束了吧,一边被缺氧的感觉重重包围。小刀剜进他汗透的前胸,扎爆他无力的心脏,他好像看见自己死了,躺在地上,很难看。
然后他看见黄煜斐走来,也拿着一把小刀,没有扎他,当然不会扎他。李枳好像飘浮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盯着,那人在自己扎自己,还是老样子,冷静地,从容地,满不在意也毫不留恋地,刻在鼓动的血管上。
黄煜斐扑到在他面前,死相也很难看。
梦里真的很暗。算一种预示吗?要他别再犹豫。
这真他妈的是结束。
最后李枳是抱着“还不能结束”的念头醒来的,大口呼吸了足有十多分钟,他觉得自己坐在世界尽头一个濒死的单细胞内,到天亮怕是要跟着一起完蛋。李枳数了数七周年纪念演出的日子,打开手机,用左手食指慢慢地戳了条信息,给周医生:“五天后我就能做手术。麻烦您尽早帮我排上。”
接着他悄声翻身下床,去卫生间擦干净眼泪鼻涕,漱干净嘴里的血腥味,开喷头冲了一会儿身上的冷汗,又费力穿上衣服,推开了黄煜斐卧室的门。
门是虚掩着的,他脚步也很轻,很慢,没发出动静。他不敢往床上坐,就跪在一边,默默看着黑暗中那个模糊的侧脸,听着那人均匀又有力的呼吸。
喜欢你,最喜欢你了,哥,我只喜欢你。他汹涌地想。
祝我好运吧,祝我完整健康地回来。他的汹涌渐平。
对不起。他又想。
几分钟后,李枳站起身来,往屋外走,突然后悔没收拾东西,又觉得不收拾也无所谓,给黄煜斐关门的时候,他手是抖的,没掌握好力度,门插撞在锁框上,小小地“嘭”了一声。
身后黄煜斐显然醒了,声音有点迷糊:“着火了?”
“这什么脑回路,”李枳怔了怔,又不急着走了,他站在原地,“就来看看你。”
“做噩梦了?”李枳察觉黄煜斐撑起了身子,脸应该是正对着自己的,“小橘有事吧。”
李枳一听这话,这声音,忽然进入一种难以描述的状态,他自己好像都无法控制自己了,他要回去,他想待在黄煜斐身边,哪怕只是今晚,两小时,半小时,十分钟,哪怕他堕落成无耻之徒,都没关系。从门边上,李枳往屋里回,一件一件地把衣服脱掉,从格纹睡裤,到纯白内裤,他扔在地上,踩在脚下,“没事儿,是我想做了。”
黄煜斐好像惊了,掀开被子爬起来,半坐在枕边:“睡不着?”
“没有,我睡了,然后又醒了,我喜欢蹬被子,”李枳爬上床,跪在他身边,指尖点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哥,你好好躺着就成,我自己来。”
他全裸着,黑暗中身上泛着一种隐匿的白,抬腿跨坐在整齐穿着睡衣的黄煜斐身上,下身缓缓地蹭:“太麻烦了,我想试试不用油。”
“你先起来,必须润滑,”黄煜斐下意识用右手抓他,一疼,人也完全清醒过来,“今晚怎么回事,你……”
“我不要!哥你别动了,你一疼我就——”李枳顿了顿,呼呼地喘着,“总之你别动了,我自己弄就成。”
“小橘会流血的,那样一点也不好。”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