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身为林氏族长,一向虑事长远。何况,他说的也正是林靖的短板,林靖完全是那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别说打仗,平日里在家中骑马都叫人担心。
林靖眼下虽是回不得帝都,但林靖又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林翊在外再如何铁石心肠,私下还是要为这个弟弟操一操心的。
舒静韵倒比林翊乐观的多,舒静韵道,“阿靖在外历练这几年,倘是连这点驭人之术都没有,怕也走不到现在。”
林翊道,“就看他的造化了。”凭林翊对林靖的了解,这小子一向辣手,既然敢北到关外讨生活,就是与富贵绮丽无缘了。这个时候,林翊能做的,无非就是在粮草上的支持,其他的,端看林靖的造化吧。
此次粮草虽则只有申请的四成,但,自帝都始就没有半点克扣,待到了龙城,石总督更是个识得轻重之人。他其实都意外,朝廷一下子拨下四成粮草。石总督直接就命人给寒州城送了去,这做人做官,都是一个道理,你敬人,人敬你。
寒州城收到这批粮草,当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虽则寒州城尚可支撑,但这仗不到八月怕是难停。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这道理,在哪儿都适用。
粮草一到,林靖面色都好看许多,他还有功夫给新上战场的彭离,不,现在叫水离,给水离进行下心理辅导。
水离打仗很不错,虽则比起徒三哥是差一些,但他一个秀才出身的半文半虎之人,来锦州城尚未一年,能有如今表现,已是天资出众。
就是一样,水离打仗时颇是凶猛,但打完之后,不能上墙头,尤其是看着墙外满地尸身。水离当天就险些把胆汁吐出来,就是这些天,水离也是只吃素不吃荤。
林靖过来劝他,道,“看你杀人也不手软,这只吃素怎么成呢,还要出城杀敌呢。你就这样想,尸体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常吃的猪牛羊,也是动物的尸体啊。你就是吃素,这些菜瓜茄瓜的,难道不是生命。不要说这些吃食,就是咱们,将来也有一死。待咱们死了,照样要被地下的鼠蚁分而食之,一样的道理。”
林靖这一通说,水离连素食都有些反胃。
林靖道,“要不,你跟我在后方管粮草吧。”
水离若不是家中经大变故,绝对不会走上从武的路子。林靖的提议很有诱惑力,管粮草的事,水离自认为还做得来,何况,在后方总比出城杀敌安全。水离分析了回利弊,仍是道,“虽说在城中安稳,我如今这般,还是上阵上得少,三哥小四他们,年纪都比我轻。我如今要是退出战场,以后就更不想再披战甲了。靖大人好意,属下心领,属下还是愿意上阵杀敌。”
好吧,林靖也不勉强。
徒小三这里,却当是真当蛮人视做磨刀石。徒小三不似水离,还有什么心理障碍啥的,他对杀人非但没有心理障碍,反是豪情激荡,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当“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徒小三作战,向来一刀当先,原本蛮兵便以凶悍著称,但在徒小三的亲卫精兵面前,初时尚有些便宜可占,待得一月之后,徒小三的精兵少了三成,但战力却是丝毫不逊于蛮兵。
徒小三非但自己亲装上阵,还让徒小三他们轮班的过来,用徒小三的话说,“机会难得,带着将士们下场厮杀一番,方知大丈夫当如是!”
当然少不了折损,徒小三的亲卫直属精兵是折损最少的也有三成,如徒小四的手下,折损高达五成,徒小四自己还中了两箭。好在他身上所穿是一等软甲,伤势并不严重。
相对于林靖将箭矢全部淬毒的阴招,这仗打到八月,便不是大雪初降,蛮人也要退兵了。
原想着寒州城是小城,应该手到擒来才是,结果却不料是块难啃的骨头,牙都给硌掉几颗。布和王子原是想在父亲面前立一功绩,可如今他手下兵马折损严重,将岱青部落所得悉数消耗一空不说,自己的老底险些赔进去。如此局势下,布和早请了其他兄弟相助,然后,坑了兄弟们一头后,布和发现,算起来,大家损失也都差不离嘛。
只是,这仗是再不能打下去了。
原本攻城战就不好打,寒州城的城墙早在林靖初掌寒州城时就整个修缮过,之后更是年年修整,结实的了不得。
当初布和不敌寒州城,与蛮王提议退兵时,颇受了一些兄弟的嘲笑,今时今日,却是谁都笑不出来了。
正逢天降大雪,寒州城墙上一桶桶冷水浇下,立下冰筑铁墙,这攻城战,是再打不得了。
蛮王唯有吩咐退兵。
蛮兵一退,整个寒州城皆是欢欣鼓舞,尤其那些在战事期间出人出力捐银捐粮的当地士绅之家,更是觉着没有看错阿靖将军。私下都说,“虽则阿靖将军抽成多了些,但自阿靖将军到了咱们寒州城,满城百姓再未受过蛮匪之灾。”如今更是连蛮王的军队都能打退,简直是有了阿靖将军,就有了安全的保障啊。
另则,就是来寒州城做生意的商贾了,林靖是与西蛮王交战,寒州地处三国交界之地,一则是西蛮,一则是罗刹国,另一则是新罗国,这边与西蛮交战,但与罗刹、新罗两国的贸易照常进行。
说来,商贾们的胆色,因着利益,更是非比寻常,纵听闻寒州城战事,仍是押送着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