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虽这么说,但毕竟医院来是派他们来培训,而不是让他们大晚上还出去疯玩,出了事儿绝对没有领导不批评的,更何况这么大的事,公立的十有八九写检讨,私立的开除也不是不可能。
戴嘉辰想了想,推开杯子,挤出一抹刻板的笑容:“我先给我们主任打个电话。”
幸好彭主任今天既无手术也无应酬,接到他电话之后吓了一跳,马上提出要汇报贺院长,并表示由他照看,他们会连夜火速赶来。他绝口不提对戴嘉辰的批评,估计是怕戴嘉辰“畏罪潜逃”,害贺宁西无人照料。
戴嘉辰挂了电话,没事的都走的差不多,他坐在医院长廊上发一会儿呆,走到住院部贺宁西的房间,来到贺宁西身边。
贺宁西已经打好了绑带,坐在床头输液,似乎若有所思,感觉到戴嘉辰的脚步,抬头看了他一眼,挺惊讶:“你还在这儿?头……没事吧?”
戴嘉辰嗓子发紧,走到他面前,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抱住我,如果你不乱动,你不会粉碎性骨折。”
贺宁西没有吭声。
“你考虑过后果没有?”戴嘉辰的声音忍不住大起来,不用仔细分辨也能发现他气息不稳,甚至发抖,震怒地说,“我那么沉,再加上那个玻璃,万一坑再深一点,不是粉碎性骨折是开放性骨折,要是感染了,你的右手可就废了。”
贺宁西缩了下脖子,突然道:“没有那么多万一。还有,你先把门关上,你声音太大了。”
“……”戴嘉辰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仿佛是他和贺宁西角色对调,但事实上,他知道,换作是他,他绝不会……
门关上后,戴嘉辰也像意识到自己过激的情绪,微妙地缄默了,周遭安静下来,贺宁西调整坐姿,很轻的说:“你说的对,你比我能当个好医生,我从来就不想当医生。所以你的手以后是治病救人的手,而我的手……我要是压下去,你别说手了,现在估计都得昏迷着。”
戴嘉辰依旧沉默。
贺宁西无法对他挥手,只能朝他抬抬下巴:“回去吧,不然太晚,你不是要温书吗?模拟手术举办方领导会参观,我知道你在意这个。”
虽然被贺宁西说中了他的心思,但戴嘉辰还是上前一步,沉声道:“现在是说那些的时候吗?”他见贺宁西不解地望过来,突然觉得无言以对,的确,自己的任何话,哪怕是关心的话,在被他知道想法的情况下也显得那样单薄。
他自己从前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功利之心,因为别人无法理解他的出发点和立场,可这一刻不同。
他不想承认他内心深处,不知从何时开始,其实对贺宁西抱有不一样的要求和期待。
戴嘉辰侧过脸,将话题转移:“我刚刚已经打过电话给彭主任,他说他联系……你爸,会尽快赶过来。”
贺宁西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我又不是没醒着。”
“那还不是因为我刚才出来没看见你,我担心你——”戴嘉辰马上接话,但又戛然而止,他紧紧抿住嘴,这一刻心跳突然慢下来了,就感觉到自己刚才是多么的紧张与焦虑,它们就像是一个大浪扑到自己心头,走了,还有余韵,让他还沉浸在那种被淹没的窒息里,手心微湿。
“你担心我?”贺宁西望着他,像是有些意外似的,突然笑了一下,一针见血地说,“如果刚才换作是我,你会像我一样做吗?”
“……”戴嘉辰心头的温度终于冷却了,几秒的静默后,贺宁西听见他干脆而肯定的声音,“不会。”
贺宁西也下意识地点点头,懒懒地闭上眼睛说:“没事,你走,我自己会和他们说,毕竟是我打电话叫的你,你没有一点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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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医院走廊显得特别安静,戴嘉辰一个人站在窗户旁边,半开的窗外有冷风吹来,把他一点一点吹冷。
他不是说谎,如果角色对调,是他坐在外面,贺宁西坐在里面,他不会那样去抱住贺宁西,他输不起,他自私,他胆小。
但他何尝不想做贺宁西那样的人呢?而现实就是他做不到,也许有很多种因素综合而成,不过结果就是一个,他没办法做到,所以再说别的都是冠冕堂皇。
戴嘉辰想抽一根烟,不过这是医院,他也就只是想想。
不知道站了多久,空旷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戴嘉辰侧头看,远处走来几个人,除了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两个穿风衣的男人,最高大的走在中间,直朝戴嘉辰而来。
他朝着戴嘉辰,没有半分感情地问:“宁西怎么样?”
戴嘉辰看着贺云阳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心中瞬间五味杂陈,他暗自握紧了手,又慢慢松开,像是对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好像睡着了,我出来好一会儿,不知道。”
贺云阳上下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而深邃,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子。
彭主任紧随其后,冲戴嘉辰皱眉瞪眼,无声地说:“你啊!你啊!”
戴嘉辰很麻木地站在那儿,这种感觉恍若隔世,上次贺云阳这么对着自己说话的时候差不多是近十年前。
他从贺云阳手里接过他最后给的一笔钱,贺云阳也是像刚刚这样对着他,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