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圣柱着拐杖缓缓走到陈月身边,慈爱的安抚道。
“不用担心,各人各有缘法,你怎知他们现在这样不是更好的结局?”
陈月有些惶惶,她盯着自己的手,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医术。
“孙爷爷,我,我摸不出小雨的脉络。”
明明可以感觉到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她却摸不准对方奇经八脉的正确位置,就好像,就好像对方不是人一样。
孙医圣哈哈大笑,“少见多怪,这世间多少高手已臻化境脱离凡相,诊不出来才正常。”
陈月似懂非懂,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孙医圣泡了一壶茶悠悠享受,近了,离徒儿们回谷的时日近了。
七十四
陆危楼得到手下消息赶来的时候,空旷的长安地宫明教弟子对面,六圣女之一的邀月正领着红衣教弟子在另一边对峙。
两方中间,站着已经消失不见了许久的伊玛目。
伊玛目过得很不好,衣衫褴褛,面目全非,全身腐烂见骨恶臭连连,见不到半分活人气息。
说他死了吧,偏偏能动能跑,又不像天一教那些怪模怪样的尸人,这就是一具常见的已经腐坏的尸体。
他死去的时日尚短,面目在腐烂中依稀可见,但舌头和喉咙都已经腐坏,出口的是连自己都不明白嘶吼。
此时猛一见到故友,他那布满血丝霉菌的可怖眼球里溢出满满的怨恨。
他能不恨吗?彼时同为西域袄教长老之一,风光无限,就算来到中原,他也棋高一招,将陆危楼和阿萨辛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将他们如败家之犬赶出中原。
如今他大势已去,被人暗算丢至这布满法阵永远走不出去的黑暗迷宫,被源明雅那个小鬼玩弄挣扎活了大半年,就连死了也不得安生!
源明雅那个可恨的阴阳师!居然把他的灵魂和尸体用咒术绑在一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逐渐腐烂,足足能将人逼疯。
更可恨的是,面前这个虽然已是一头华发却风采更盛的陆危楼,还有那个不男不女却青春永驻的阴阳人阿萨辛,有对比,才更显得残酷。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倒霉的?萧沙,对,就是认识萧沙并收了对方徒弟韦柔丝为义女之后。
他向来看不起对方抓着王遗风死磕的模样,这下怨恨更深。
陆危楼显然也没想到伊玛目会变得如此凄惨,皱着眉让弟子们将这活尸带走,此地不能久留。
眼看要拦不住陆教主,邀月欲言又上,忽而一阵幽风拂过,面前多了一身披红纱雌雄莫辨的男子,正是红衣教主阿萨辛。
主心骨来了!邀月一喜,恭敬唤道,“教主。”
这么多年过去,阿萨辛还是风华正茂不见老态,和陆危楼站到一起,直接可以当成父子!
陆危楼看不起阿萨辛那形同采补的武功邪法,阿萨辛也很鄙视陆危楼这些年来折腾不休却没啥效果无用功,两看相厌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慢着。”阿萨辛出声阻止,负手对陆危楼道,“此人与你有仇,与我也有怨,你买了此人的消息,我也付了代价。”
说着气势一变,冷哼,“本座可不愿意做这亏本生意。”
“先到先得。”
陆危楼不以为意,当初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被警告过了,和伊玛目有仇的实在太多,若是猎物被人抢走,技不如人实在活该。
阿萨辛表情阴郁下来,此番输人一筹,纵是心中不愉,也不能让故交对头看笑话,便道。
“邀月,自去领罚。”
“是。”
邀月应道,脸上冷淡表情不变,可见她对此已经习之为常。
她对面,发现伊玛目下落立了头功的明教弟子手指动了动,藏在深色兜帽中的那张脸拧起。
他本是隐身跟在邀月身边调戏取乐,遇见伊玛目纯属意外,没想到却累得她受罚。
明面上的示好她绝对不会理会,晚上偷偷溜去看她。
地宫不是见天日不好判断时间,是以当两方人马听到前面通道有骚动传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当然,以陆危楼和阿萨辛的身份地位,能让他们避之锋芒的少之又少,所以当传说中的狼牙军先锋特攻队出其不意从长安地宫意图潜入长安内城时,就踢到了铁板。
安禄山能混到今天,显然不会太笨,而且深知攻心为上。
白天才驻扎在长安城外对着留守唐军呵斥劝告降者不杀,晚上就暗戳戳派特攻先锋小队从秘密得来的长安地宫那里潜入长安控制城门军队给自己开门,以造成唐军投降的假像。
他猜到了开头,显然猜不到结尾,就连这长安地宫的秘密通道都是有心人给他留下的陷阱,这场战乱的罪魁祸首已经步入绝境还不知,也算一种另类的因果报应。
遭遇了明教和红衣教精英弟子的狼牙军全军覆没,惨叫声却传不出去,唯有阮梅带着谢云流和暗中挟制的李重茂站在某处地宫的出口,将这出好戏看个正着。
李重茂闻着这浓重的血腥味脸色很不好,阮梅既没给他下药,也没捆绑他,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罢了。
只是他想借狼牙军之势做那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计划彻底落空,脸色能好看才怪。
“谢云流!你就这么帮个外人来坑我!”
李重茂面子挂不住,重重的一甩袖,鄙夷的瞥了阮梅一眼,却实在想不起这个运筹帷幄冷淡矜持的姑娘和谢云流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