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确是毫无用处的。当他看到园林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脚步又变得匆匆。陵光身着一袭浅紫色的衣袍,孤身站在荷花池边未动分毫,眼神直直地望向远处,直到听到有人走近才回过神来转身看去。
执明走到陵光身边,待陵光转过身看他的时候,他竟怔住了。才一月余不见,陵光本来清瘦的身材变得更加消瘦,脸颊看不到一丝血色,苍白得像张薄纸,但眼眶却红得厉害,应是哭过许久才勉强止住的样子。
见他这样,执明饶是有满腔怒火,此刻亦是消了一大半,只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陵光没有回答,而只是看着他。执明看见陵光的眼里氤氲起了水雾,嘴唇咬得紧紧的,片刻扭过头去,说出一句倔强的话来:“天权王近来可是未收到信笺?”执明听他语气如此疏远,退下去的火又顿时冒了上来,便一把扳正陵光的肩,强迫着他对着自己,眼睛直视着他大声说道“就是收到才会过来,陵光你怎于我这般!我自知天璇天权两国虽不如以前那样和睦交深,但却从未就此断了与你的情谊,两月前微服你还欣然同我一聚,可恨如今竟这般冷漠!莫不是......莫不是你......”“裘振死了。”“......”执明见陵光看着自己,眼里噙着眼泪,“裘振他......是被我害死的......”执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陵光是在责怪他自己。
裘振是天璇裘天豪裘老将军的嫡子,自幼习武,少年便被安排在陵光的身边做侍卫,儿时执明常与陵光一起玩耍,也总是见得到裘振。以前他也叫裘振一起游戏,但每次裘振的不予理睬和不发一言叫他碰了几次壁后也就作罢。他一直认为裘振是一个固执死板到骨子里的人,除了陵光的命令便什么都听不进去,让他好些生气,但看他把陵光护得万分周全,又打心底生出几分佩服。执明想起一个月前啟昆帝被一刺客所杀的密报,和据说此刺客于天璇自尽而亡一事,本不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这刺客便是裘振。想来也是如此,陵光的命令,裘振断不会违抗,就算搭上性命,也不愿负其所望。
可陵光现在这副堕落模样,实在是令执明心疼。他再上前走近了一步,将陵光半搂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裘将军为国捐躯,是死于大义,你断不能在此颓丧啼哭,叫他失望。”执明感觉到陵光的肩似乎抖了一下,想是他清醒了些,却也不知他此刻心情如何,只接着说道:“裘振死得有无价值,全凭你今后打算了。”
听到这话,陵光脑中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又想起裘振死前对他所说之话,忙推开执明的手臂,一边就着自己的衣袖擦拭起脸颊,一边急急向执明说道:“我堂堂天璇的王,怎会像个妇人般掉泪,刚才不过是酒劲未过,呛了喉咙罢了”。执明看着他,笑了起来,“那你也定不可饮酒过度,劳神伤心。”“......”陵光没有说话。
两人就此静了一会,陵光突然开口“执明,你回去吧,以后我们不再往来。”“你......”“丞相说......”“说我如何?”“说你荒废政道,玩世不恭,欲成大事,断不可与你相交,况且我已决心于乱世中有所作为,怕是与你道不相同了”,陵光对着执明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今日一见,再不相见。”
“你说完了?”“嗯,说完了。”“好,那你听我说”执明看着陵光,目光灼灼,“你我相交甚久,对你品行个性,我绝不会错看,你一向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否则又怎会将裘将军一事皆归责自己,愧恨良久?我想你纵是心下苦于有我这朋友不思进取,也未真心想过与我绝交吧,” 看到陵光把头略微一转,执明又接着说,“退万步讲,倘若你是当真厌烦于我,我也不会放置心上,我执明认定的人,便是一生一世不得绝交的。你今日所说之话我便全当是你伤心过度,加之丞相言辞有失偏颇所致之言。我向来注重你我情谊,以后你断不能再说此让我担心的胡话了。”
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执明也不知陵光到底将它听进去与否,但见陵光怔怔看着自己,眼中渐渐有了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儿时初遇(一)
“陵光,你到底听......”“你这里的伤,如何来的?”陵光之前不甚留意,到现在才发现执明额角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喔,这个呀”,执明说道,:“这次我欲出宫,丞相几番劝阻,见本王执意离宫,竟合着一众大臣在朝堂上齐齐下跪,说什么现今天下大乱啊,什么时局紧迫啊如此的一大通道理,听得我头都大了”,执明脸色竟渐渐有些得意,“无法了,我就只得威胁他们说‘你们当真是要本王撞死在你们面前才罢休吧!’然后我就装作气急地往旁边柱子走,本只想做做样子,可结果真是气人”,执明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陵光表情的变化,仍自己说得酣畅,“结果,我旁边那太监竟没拉得住我,让我直直撞柱子上了,假疼也都变成真疼了”,执明有些愤然,“你看我回头准把那太监给收拾了,废物似的,可气得我......”
突然地,他不说话了。执明先是觉得额头一点寒意,后来才反应过来是陵光的手掌在他的额角轻轻地,慢慢地摩挲着。陵光的手有些冰凉,但手掌的力度柔柔弱弱的,有点安抚的意味,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