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走到他床边坐下,“成才,这几天来你真的放松了很多,老实说,我都记不清有多久没见你这样了。一点,别用离去的人当作借口来折磨自己,你有享受快乐的权利。”
成才点了点头,慢慢地说道:“几个月前,我说什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这样干脆地哭出来,那时候只知道绷着,等着看自己啥时候绷不住了正好垮掉。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真挺好的,能哭能笑能吃能睡的。可就是有时候会忽然想着,要是三儿还跟咱们在一起该多好……”
吴哲眯起眼睛,安静了片刻之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这样很好,总算是变回个活人了!”随即将信封塞进他手里,说,“别想那么多了,快点看信吧,里面好像有照片,肯定是有人给你介绍女朋友了!”他最近忙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发现点新鲜事换换脑筋,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成才愣了一下,苦笑着撕开信封。果然,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上面是个容貌清秀的年轻女孩。他对照片毫无反应,径直开始读信,反倒是吴哲凑在旁边瞧了瞧说:“哟,长得很不错嘛!”
成才哗哗地翻着信,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吴哲看着他满脸的山雨欲来,奇怪地问:“怎么了?这好事儿啊!”他故意把嗓音压低一点,模仿着成才的家乡话说,“孩儿啊,眼瞅着你也老大不小啦,也该娶个媳妇成个家啦!你爸是这样说的吧?别怕,这是常事,我家那群姑舅姨婆隔三岔五就对我进行密集轰炸,我呢,只管采取三不政策——不赞同,不反对,不回应,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成才把信揉成一团扔到旁边,“我爸可没你家里人那么好糊弄,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给我寄照片了,话搁在这儿,叫我马上回家相亲,说是哪怕我不想结婚也得结,不想生孩子也得生,还起码要生两个,其中一个要过继给三多他们家,因为百顺叔到现在还没抱上孙子……”信里的措辞完全不容置疑,一副最后通牒的架势,估计这次他要再拒绝他爸妈就打算以命相挟了。想起自己父亲的连篇高论,他顿时头疼起来,捂着脑袋重重倒进床里去。
吴哲目瞪口呆地说:“你爸这七寸打得还真准……现在打算怎么办?我看,你还是回家一次吧,不然下一次他老人家大概就会带着钦定的媳妇亲自到基地来逮你回去圆房了!”
成才心烦意乱地摆摆手,“随他去,爱来就来,反正我不能结什么婚。就知道瞎折腾,现在训练这么忙,我受了这么点伤进度都已经拉下很多了,哪儿抽得出时间跟他搞这个。”
到底是别人的家务事,平日里智计百出的吴哲这时也没了辙,只能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说:“为人子女的,有些事情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三儿那事儿一出,他们在家还不知道怎么为你担惊受怕呢……咳,我还有活儿要干,先撤了啊。”
成才点点头,看着他走过去拉开门,一脸诧异地说:“队长?你什么时候养成了听墙根儿的习惯啊?哎,来得正好,这种政治思想工作你可比我擅长多了,赶紧开导开导他吧,我要赶紧上信息处报到了。”说完,一溜小跑地走了。
袁朗轻轻“嗯”了一声,背着手从门外转了进来,表情自若,却又处处透着点古怪,看样子已经把他俩的对话一字不拉地听了去。
“等伤养好了就回家去吧,我给你两个礼拜的假,够不够?如果你还有什么别的打算,再长一点也行。你进老a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去过,我可不希望到时你爸上我门口讨人啊。”他的声音很柔和,没有丝毫起伏,就算有什么情绪也都被妥贴地隐藏起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话成才忽然有点来气,看也不看他,埋起头闷声闷气地说:“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能拿主意。”
袁朗笑了起来,顺手带上门,“你准备拿什么主意?打一辈子光棍?”他缓步走近,伸出一只手贴上成才微凉的后颈,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则捡起床上的那张照片,细细端详着,“那些人伦纲常父慈子孝就不用我说了吧?我们都生活在这个社会中,有些规律是必须遵循的。既然迟早得结婚生子,那就宜早不宜迟啊。我看这女孩子挺贤惠的,应该能把你的后院给照顾好,当兵的人要求可别太高了啊。”他的口气温软如绵,听上去实在不像是在做说服教育工作,倒更像是在低声倾诉情衷。
“纯粹为了结婚而结婚?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袁朗?”大概是刚运动完,袁朗的手心有些潮湿粘腻,搁在脖子上的触感其实并不怎么好,成才的口气虽然冲了点,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因为舍不得太快失去这久违了的亲昵。
袁朗微笑了一下,说:“这么说起来,我只是在自己认为应当结婚的时候恰好遇上了自己爱的人,比别人稍许幸运了那么点。”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感觉到手掌下面的肌肉僵硬了起来。成才抬起头,不闪不避地看住他,“你的确很幸运,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爱说出口,要知道,有多少人根本没有这个权利。”他神情倔强,眼里闪烁着冰冷的火花。
袁朗悠悠地说:“你对爱情的认识大概都来自那些故事吧?跟你说,这东西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不可攀,它其实再简单不过,人为地给它添加无数沉重繁复的意义、内涵,不过是个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的有效方式。”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