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横梁就要砸下来,伏月只听得耳边一声“危险”,被一只冰凉的手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伏月惊魂未定地抬眼,却是冥那隐约着火苗的眸子。她脸上敛去了轻佻的笑意,微皱起眉,眼尾的红更深了些。
“你要寻什么东西,唤我帮你便好,”冥低语着,指尖轻轻附上伏月蹭伤的手背,“你知道我的名字的。”
伏月不说话,耳根微红,从冥的怀里挣脱开来。手背的伤离了那一抹冰凉,在阳光的灼烧下微微发烫,冷汗顺着指缝滑下,沾在纸鸢面上。
伏月转身就走,冥想拉住她,这回却只是轻轻的一扯,手便从伏月的袖口滑落。伏月疑惑回头,却见冥咬着牙紧抓着左臂的衣袖,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失了颜色,见伏月回头,只背过身去不让伏月看见。
伏月绕过去拉开冥的手,那雪白的臂上是一大块儿泛出青紫的擦伤血痕,周边卷着细小的沙粒。血浸湿周边的衣裳,却因为是红衣不甚看得出。
“这伤是方才留下的?”伏月盯着冥的眼睛问。
冥压下眸子,也不否认,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伏月一眼将冥唇边的笑瞪回去,一手拿着纸鸢,一手拉了那不自惜的女子出院子。
“月儿要带我去哪儿?”冥边走边问,她记不清多久之前自己也被这样拉着。彼时,她以为那只拉住她的手永远不会松开,可她渐渐晓得了,每一条路,都会有终点,每一场相遇,都会有别离。
“与你处理伤口。”伏月回看一眼,不停步。
回到房中将纸鸢还给秋儿,伏月便至库房取了纱布与药来。
冥很安分地等着伏月。秋儿还未离去,抱着纸鸢不知与冥说些什么,笑嘻嘻地出门来,正碰上伏月。
“说了什么,这么开心?”伏月柔声问秋儿,这小丫头分明方才还在担心弄坏了纸鸢会挨骂。秋儿笑着指了指屋里,“红衣裳姐姐说,过几日会送秋儿一个新纸鸢呢。”秋儿想着,红衣裳姐姐不愧是月姐姐带回来的人,和月姐姐一样又漂亮又好心。
“想不到你竟会做那小孩子的玩意儿。”伏月拿一方素白的帕子轻轻将冥伤口上的沙粒扫下,又将冰凉的药膏抹在那还在渗血的伤口上,用纱布仔细将伤口裹好。
“想不到你竟会主动开口问我。”冥挑了眉,微笑着回敬伏月。
伏月淡淡扫一眼冥,收好桌上的药瓶,“那我便不问了。”
“月……月儿。”冥以为伏月要走,只有又拉住她的衣袖。冥手臂上有伤,伏月甩不开她,便任她拉着。
“你伤好之前可以留在这儿,当然,若你不愿,我也不强留你。”伏月拖着那火红的“尾巴”,将药瓶和纱布放在靠墙架子上。冥的伤并不是要命的重创,伏月也不知自己为何留她下来,或许是因为冥救了自己,又或许是奶娘不在,伏月不希望这屋里从此只剩一个人。
冥抓着伏月的衣袖不撒手,算是回答。
第3章 月篇(三)
冥的伤好得很快,上药时她却只盯着那一大块痂轻叹,“这么大一块儿痂,留下定会留下疤的。”
“活该,若是你听我的伤好前只喝清粥,便不会留疤的。”伏月看着冥皱成一团的眉目,忽而轻轻地笑了。她眉间一直以来凝着的疏离在这轻笑中柔软了,化作二月的春风,吹动柳枝般恬静和婉。冥的眼里映出伏月的笑,闪烁一下,像是也被那和煦的春风吹过。
“你笑起来还是这样好看。”冥大胆地直视着伏月的脸,像是要把这张脸纳入记忆深处。
听到夸赞,伏月只微微皱了眉,很快收了笑容,面容冰冷地转身出门去,留下冥在原地不知所措。
迷惘着,伏月又走到那小院子里。院里的小屋子已半塌下来,伏月还记得,那是她捡纸鸢时留下的“杰作”。伏月只倚靠着院中那棵古槐,树皮粗糙得很,像是死去老人的手,仿佛还有残余的温度。伏月想起遇到冥时,冥也在倚这树枝上,红衣粉面,像盛放的花。
“你果然到这里来了。”红衣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她跟了伏月一路。
“我方才的话惹你生气了?”冥小心翼翼地问,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不像她了。她晓得伏月不会回答她,她只希望能瞧见一个轻微的点头或摇头就好。
“不是。”出乎意料的,伏月侧目看冥,干净的眼眸中似满盈月光,清冽冷漠。
冥稍稍睁大了眼。
“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注意我的笑而已,”伏月抚着粗糙的树皮兀自开口,“我的母亲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他们说,她天生一副菩萨般的笑脸,可惜福份太薄享不到我的孝心,因此他们认为我也应当常笑,才好让他们时时想起和蔼的大夫人的模样。”
“可笑的是,我连她的模样都不曾见过。”
“我有的只是这副好看的皮相,作为一个旧花瓶摆在屋里,青楼中妓子都不如地向身边这些人卖着笑,什么都做不到。”
若是自己还有些用处,奶娘便不会被父亲遣人送走,奶娘那双失了神的眼,伏月这辈子都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