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眉头紧敛,焦躁不安地在高台上来回踱着脚步,他可以让所有的大臣噤声,可他却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这是穆知然的最后一招,他竟然将天下百姓当成了反击的棋子。
“圣人,要不要将穆知然也带来?”身侧随侍问道,昨日神策军已将穆知然收监,天子意思要将穆知然与燕麟晗一同处斩。
忽听穆知然之名,“天子”耸起眉头,顿觉脑内隐隐作痛。“天子”后悔自己留穆知然到此时,他竟信了冉泽清以命保命,直到此时“天子”才明白,冉泽清是故意要自己留下穆知然,而后等穆知然搅动风云,将自己从皇座上撵下来!
“天子”挥袖怒道:“带他来!”
在重重神策军包围之下,穆知然波澜不惊地出现在了“天子”眼中。阴云密布,雪片飘飞,长安道上满是积雪,穆知然转头与站在刑场上的人对视一眼,微微笑了起来。燕麟晗亦向穆知然颔首点头,似是相互寒暄。
待穆知然走近,燕麟晗笑着低声问道:“你未走?”
“燕侯不是说过,腿长在我身上,我要去哪儿,你便陪我去哪儿。”穆知然双手被缚在身后,只得轻轻摇了摇头,想将贴在眼睫上的雪片扫掉。
燕麟晗见状,凑近穆知然:“别动,我帮你吹掉。”一阵暖风扑面而来,瞬间雪片融化,晶莹雪水沾在穆知然浓密眼睫之上,燕麟晗一时看呆住了。
穆知然见两人凑得过于暧昧,如今又是在众长安城百姓面前,饶是穆知然再镇定,忍不住红了脸。
“燕侯,可以了。”穆知然眨了下眼,复又睁开,却见燕麟晗仍贴在眼前,穆知然无法,只得自己往后挪了挪脑袋。
燕麟晗依旧盯着穆知然看了许久,过了一会儿,燕麟晗拧起眉头,迟疑道:“你可曾去过尹家集?”
如今两人立在刑场之上,高台上“天子”随时会下令要了燕麟晗与穆知然的性命,而刑场下乃是惴惴不安替他们担忧的百姓,穆知然却听得燕麟晗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满头雾水,穆知然思索一番,点头道:“随大哥去过,在那里我俩遇见了冉泽清。”前尘恍若隔世,穆萧然与冉泽清皆离穆知然而去,如今穆知然也站在了鬼门关前,只等高台上的人一声令下。
燕麟晗挪回了头,忽然大笑道:“你在尹家集扮过女娃娃,是不是?”
穆知然脸色倏然涨红,燕麟晗是怎么知晓的!这算是穆知然最难以启齿之事,若非当初被逼无奈,他怎会男扮女装。
燕麟晗见穆知然神色发窘,也不再去逗他,只道:“过忘川的时候,把孟婆汤偷偷倒掉吧。”
穆知然回过神来,微微勾起嘴角,压低声对燕麟晗道:“我们死不了。”
燕麟晗正欲开口询问穆知然为何如此说,却见刑场四周各方忽有数百来人的整齐身影如潮水般向刑场涌来。围在刑场四周的神策军们挥动□□,却不敢驱赶这些人群,燕麟晗定睛再看,这些涌来的人全是国子监与太学的学生!他们不顾神策军□□威胁,不停向刑场涌入,同时口中不断高呼:“建宁王死而复生,假天子李代桃僵,真龙困守上阳宫,狼烟未平乱已起,巍巍大唐,惶惶百姓!”一声响似一声,传入“天子”耳中,搅得“天子”难耐不安。
穆知然站在刑场上望着那些国子监与太学的未来国之栋梁们不断向前,与燕麟晗背对背相贴道:“李倓太过自负,他以为将我们在此□□就能震慑百姓,让自己坐稳皇位,可他却忘了,他虽手握皇权,却无法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国子监与太学的学生们是他往后要掌控的百官力量,可这些学子们,皆身怀拳拳报国之心,若今日李倓不能证明自己真命身份,这些学子们定不会放过他!”
燕麟晗咋舌,他已想清了其中关键:“这些学子中,应有不少出身长歌门吧。”
穆知然淡淡一笑:“的确如此。”
燕麟晗又望了一眼将刑场团团围住的学子,而后看向高台上脸色铁青的“天子”,撇嘴道:“亏你想得出来。”
“他以为我手中无子可用,却忘了我手中握着的是他最不可得的东西——人心。”
穆知然话音刚落,长安百姓纷纷加入学子中央,与学子们一同抵抗神策军。眼见守在刑场四周的神策军抵抗不住,“天子”身侧随侍惊慌不已,忙劝“天子”快些离开。
“天子”望着混乱的刑场,愤而拂袖,对随侍道:“暂缓行刑!”
“天子”令下,汹涌人潮安静了下来。“天子”知晓,此时若再处斩燕麟晗与穆知然,自己定会一败涂地。心中虽不甘,“天子”盘算一二,重新端坐高台皇座之上,睥睨望向台下学子及泱泱百姓,冷冷道:“尔等乱闯法场,该当何罪!”
虽不知“天子”真假,听得天子之言,百姓惶惶瑟瑟,学子们却不惧高台之上天子,一人驱前而出,拱手恭敬向“天子”长揖道:“我等只求寻得真相,望圣人明察,莫妄杀无辜,史书留污。”这一句当真是直接掴向“天子”的耳光。
“天子”紧握龙椅扶手,这些在国子监及太学中的学子他本可以日后攥在手中,好好为自己所用,却被穆知然抢下先手。想到此,“天子”怒而望向刑场上凛然不惧的穆知然,如今却又不得动他,当真是气煞人也!
燕麟晗瞥见“天子”不郁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