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织雾发出一声颤栗的轻吟,素白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阴影,被肆意揉曱弄的身体似是倦极了,只绵曱软无力地瘫伏在他身下。攀附在肩头的手无意识地攥曱住一绺唐远垂落的额发绕在指间,微蹙的细长眉毛悠然打开,在密实的怀抱里呼吸渐缓。
唐远同样觉得身体发软,无法控制的疲惫从灵魂深处翻卷而上,或许是这个细腻的梦境过于耗费精力的缘故。
疲惫而甜美,哀溺的刺疼。
明知这是遍布虚无的人生中唯一切实存在过的温暖,用占据全部身心的思念构筑的幻境,一夕享尽便再不会有未来。
也许从最初起便有什么偏离了正常的轨道,如果他没有鬼使神差地留在那个“家”中,或许便不会有现下这种怀拥荆棘的疼痛感。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已经爱上了不该拥有的对象,纵使,进退维谷间一切行动都只是在沉沦中演化为更深层的自我折磨,他也只能选择收紧双臂静候梦醒。
至少,现下拥抱着的身体温暖而真实。
织雾……
唐远闭上眼睛轻轻地叹息着,手指穿过男人滑凉柔软的发丝,与他交颈而眠。
只要我活着,就总有办法能再见到你……
不过是心头血,就算是剖心取肉又有何妨?
终此一生,别无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 虎头蛇尾的肉……完了【。】
☆、捌
蜀中八百里竹声飒飒,远离浮华,鲜有人烟,乃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
山野之中有一间其貌不扬的茅庐,在外用篱笆围了个独院,院里有一半的地方垦了地,且用竹竿支了个葡萄架子,上面爬的藤蔓叶芽已是初具规模。
白衣翩翩的道者正坐在院中对着个药臼,神情专注地捣磨着药材。
“阿嚏!”
突然,一个毫无遮掩的响亮喷嚏生生破坏了悠然静谧的气氛。
“是谁在背后嚼贫道舌根?”温寒老神在在地揉揉鼻子咂咂嘴,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纸,见它在空气中一晃便化为尘埃。
“难得难得,大名鼎鼎的温半仙也会良心发现自己讨人嫌。”一边的青年医者淡然接话,怀抱一把金银花从地里站起身来。
道士闻言打着哈哈张开手臂伸懒腰,闲散地仰头望向鳞云遍布的幽蓝天空,倏尔见了出现在视界中嫩色藤蔓,乖乖抬起手让那菟丝子般的细藤缠缚上来。
“我说清流啊唐璨说的没错,他那小师弟果然固执得可爱,居然真等足了八十一日。”
“……根本就是你的临时起意。”顾清流动动手指,眼见细藤缠肉的部分突地爆出细刺,藤身随即从鲜嫩的绿变为暗红,芽叶轻摆间竟像是在吸食道士的血液。
“这个嘛,好久没见过这么一根筋的人了,不忽悠一下岂不可惜?”温寒摸着下巴,回头仰视那立于身后的披发青年,血色细藤径直从腕间通向他宽大的袖袍中,“再说,贫道分文未取,收这点利息可不过分。”
闻言,顾清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皱起眉头,轻声说:“他……真能就此死心?”
“这可说不好”温寒轻碾指尖柔嫩的茎叶,眨了眨眼睛轻笑道,“得看小汤圆儿他啊,多喜欢那个沼仙了……”
顾清流怀疑地看了道士一眼,脑中兀地灵光一闪,脸色一瞬阴沉下去:“你没对我说实话。”
“嗯哼?”温寒抬眼看向面有愠怒的医者,十分无辜地扁扁嘴,“清流何出此言?”
“早前你避开我,与那沼仙单独在里屋救治唐远之时我便觉得有些不对,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啊”温寒恍然道,“原来清流你是吃——”
“不是!你别岔开话题。”医者声音稍稍提高了些,“我就说你何来这镜花水月的骗人把戏,原以为是缓兵之计,现在想来这分明是……分明是在落井下石!”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温寒手中细嫩的茎叶迅速膨大为硕大藤蔓,死死地缠住表情还未来得及切换的白衣道长。
“哎哟!冤枉呐!贫道最多也就是顺水推舟,何来落井下石之理?清流你这是在冤枉好人谋杀亲夫啊啊啊——”话音未落便被另一株拔地而起的藤蔓勒住了腰,瞬间头下脚上着倒悬于空。
“闭嘴!”若说方才的顾清流是阴沉,那现在便是十成十的森森鬼气了,“你明知地仙一朝犯禁便会仙体全失,终其一生将再也无法回归仙途!你还……”
“他连内丹都舍得分给小汤圆儿续命,难道还在乎这个?”温寒打断顾清流的话,突然收起自由散漫的气场,语调沉缓地说道,“那日之事,清流也是有目共睹的吧?”
“我……”顾清流张了张嘴,却是神情复杂地敛下睫毛,“自然……”
他当然记得……那日所见。
数日前的黄昏,湿热的南疆林域。
温寒受老熟人唐璨所托,前去寻他那逃家师弟顺带收个据说是狐狸精的妖孽。顾清流则照常呆在背上的葫芦里,间以传音入密跟道者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突然间,一股明显非人的气息迎面扑来,即便隔着葫芦的壁障也丝毫未减,仿佛是什么人刻意释放出的一般。
顾清流皱眉,正打算出来看看是谁如此明目张胆,却被温寒一声“莫要轻举妄动”劝住了。他虽然心下疑惑,但仍依言呆在葫芦里收声敛息,只是有些好奇地将一根细小藤蔓伸出葫芦,略略探出温寒肩头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