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正好了,”白铤说,“我睡在客厅,你睡在卧室。怎么样?”
陆罗眼里有点担忧的神色:“我觉得不好。现在你处境比较危险,我睡客厅,如果有人进到卧室我会发现的。”
“不用这样。”白铤说,“只要把房门锁好就行了。并且我都死了,可能晚上也不需要睡觉,在客厅活动范围还能大一些。”
陆罗似乎被说服了。他拿着钥匙走向房门试了试门锁,发现可以同时从里面和外面锁上,才更加放下心来。
客厅还连着一个浴室。陆罗从柜子里翻出干净的浴巾和睡衣,就去洗澡了。
白铤不知道自己还需不需要洗澡。他有些害怕自己像恐怖片里演的一样,碰到水皮肤就开始融化,最后在地上形成一堆黏糊糊的恶心液体。
不过刚才菜都洗了,洗一下澡应该没关系吧。他又想。
陆罗很快就洗完了,“你不洗吗?”他问。
“我不太想洗,”白铤说,其实他是不太敢洗,“你过来闻闻我臭不臭。”
白铤坐在他的沙发床上,陆罗也顺势坐下。他身体绕到白铤的背后,拉开了t恤的领口,用鼻尖轻轻抵住白铤的脖颈闻了闻。
白铤能感觉陆罗鼻尖冰凉的触感,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打在白铤的脖子上。他稍微低了一下头,正好看到陆罗在宽松的睡衣下一小段雪白的腹部,浅浅的肌肉线随着呼吸声均匀地起伏着。
白铤觉得心里躁了起来。
冷静冷静,白铤心想,鲁迅先生说过,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提,立刻想到生殖器 ,立刻想到性00交,呃,性00交完了是什么?乱交?杂交?后面记得是私生子,那应该是杂交才对。那就是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背了一段课文后,白铤又想,我看到陆罗的白肚皮我也并没有立刻想到□□。我还是可以的。
然而他自己现在这身体,不知道还有没有性功能。想着想着白铤又伤心了起来。
“没有味道。”陆罗拍了拍白铤的背,直起身体来。“你可以不洗了。”
“太好了。”白铤蔫蔫地答到。如果陆罗知道白铤在这短暂的几秒内思绪拐了几个弯甚至还背了一段杂文,估计要嘲笑他嘲笑到天亮。
陆罗没有注意到白铤的变化。他索性直接靠在白铤身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电视里是当地台,一遍播放着当地新闻一遍滚动放着天气预报。白铤心思根本不在电视上,他盯着反复滚动的“明天天气大到暴雨”拼命阻止自己不胡思乱想。然而陆罗温暖的体温和隐隐约约沐浴液的香味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
一般情况下,两个年轻的男孩子靠在一起看电视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白铤不一样。
白铤非常喜欢陆罗,像喜欢女孩子那样的喜欢。
白铤刚开始发现自己的小心思的时候很恐慌,想特地疏远陆罗一阵,却又怕陆罗伤心。最后在深思熟虑后选择了隐藏自己真心。他知道陆罗是将他当做真正的朋友的。他害怕表白了,就连朋友都做不得了。
但青少年的身体反应是很诚实的。白铤和陆罗从小到大就一直很亲密,身体接触也不少。白铤自己也很喜欢摸陆罗柔软的头发和脸蛋。不过总有心里邪火压不住的时候,这时候白铤的方法就是心里默背课文。非常有效。因为这点,白铤高考语文还考得相当不错。
现在陆罗靠在白铤的身上,就像个冒着热气的包子,白铤感觉自己随时随刻都想扑上去咬一口。他只能眼睛死死盯住电视屏幕,心中默念:“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当他第四遍背到“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时,陆罗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白铤,”陆罗说,白铤打了个激灵,“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白铤心虚地笑了笑。
“我觉得你今晚魂不守舍的,”陆罗轻轻拍了拍白铤的脸,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也难怪,毕竟发生了这种事。”
也不全是,白铤心想,主要还是因为你靠在我身上啊。
“要不然我今天也睡这里吧,总觉得你状态不太好。”陆罗提议道。
“不用了!”白铤把陆罗拉起来,推进了卧室。“你今天也够受的了,自己好好休息一下。”要是你和我一起睡客厅,我今晚上还不得把高中课本全背一遍。白铤心想。
“那我就先去睡了。”陆罗明显也有些疲惫了,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卧室门我就不关了。”
“好的,晚安!”白铤把电视关上,看着陆罗爬上了床,自己也躺到沙发床上。
他的上衣在下午的时候已经换掉了。白铤撩开了衣服,看到了自己胸口上那道大得可怕的伤口。死亡的冰冷又像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白铤蜷在被子里,默默地感受自己所谓的呼吸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