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墨是个闲不住又嘴贱的,见来迟躺在那里,便向着他扔了一粒花生,正巧打在来迟额上,对着来迟笑嘻嘻道:“想不到,你桃花运倒是不错,去一趟边关也能勾搭上地方皇子,还让他千里迢迢来求亲,真真是佩服呢!”
“他求亲的对象,是真正的当朝太子,我不过是来迟。”来迟懒得搭理他,扭过头看着窗外,窗棱上的并蒂莲花雕饰看起来颇为讽刺,沉默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句:“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命中注定?”
“你不是一直都不信命的么?”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是不是真的会有天命难违这种事。”来迟苦笑一下,看着白如墨,露出小孩子一般的迷茫表情:“是不是因为我留着皇家的血,所以注定逃不开这皇家的纷扰,即便我倾尽全力,我想要的一个人的逍遥自在生活,是不是注定无法实现?”
在白如墨的记忆里,来迟的性格一直都是极为强势的,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强势,而是带着韧性,一旦认定了便不死不休。正因为来迟的这种韧性,常常让人忘了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忘了他也会痛,也会需要人呵护。
而也正因为如此,此事来迟这般迷茫无助的样子,才更让人心疼怜惜。白如墨知道来迟的命运,其实一直都不在他的手里,阜盍当他是棋子的时候,他无力反抗,而阜盍喜欢他之后,他也无力拒绝。若是来迟是一般人,能够不那么清醒,接受开心地接受阜盍的疼爱,那问题大概会简单很多。
可是偏偏来迟是个死心眼的,对待感情容不得沙子,所以他不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能因为阜盍的一句喜欢,一次呵护的态度,就让自己能不计前嫌得和阜盍恩恩爱爱在一起。
想来想去,白如墨只好说了一句:“你想那么多干什么,那么多苦难的日子你都过来了,人生再苦,大不了一死。看你在边关的架势,便是连死都不怕了的,那对于之后,你又还有何畏惧呢?”
来迟叹口气,喃喃道:“死是不可怕,怕的便是死时满心遗憾,生不自由,死不甘心。人活一世,难逃苦痛,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命吧。”
气氛一时也极为沉闷,白如墨知道人在生病之时,难免喜欢胡思乱想,此时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不若沉默,静静相陪。
阜盍与阜奕这一去,直到晚膳也没有回来,只派人传了话来,说是晚上要宴请来使,太子殿下既然身体抱恙,便无须出席了。
这些都是面上的话,来迟猜想定是科米尔不好打发,需要行缓兵之计了,不过这些已经不是来迟担心的问题了,要是实在不行,大不了便把真太子换回来好了,看真太子对阜盍的态度,只怕也是痴心一片的,既然连丢了太子身份都那般淡然,那么让他恢复太子身份恐怕也没什么问题。
要说这种想法的确是自私,但是在来迟的认知里,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一物降一物的关系,有些人总会为了各种理由,心甘情愿吃苦受难的,若要怪便只能怪自己。
一直到晚上就寝了,白如墨虽然很想凑合着睡一起,但是来迟嫌弃他打呼噜,幸好这是皇后的偏殿,外面设置有侧室,一般都是贴身宫女睡的,以便晚上随时传唤。最终,白如墨以随时照看来迟为由,硬是晚上睡在了外面。
来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情不好,静静陪着自己,虽然方式有点别扭,但是心里还是暖了一下,便由着他了。
子夜,来迟已经沉睡,房间唯有一盏微微的宫烛燃着,却有人悄悄推门而入。
“便知道你会来。”白如墨打了个哈欠,拥着褥子坐起来,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酒壶,看着站在门口的阜盍摇了摇,轻笑一下:“突然之间好想喝一杯,独饮无趣,可要相陪?”
“你为什么在这里?”阜盍皱起眉头,他已经将来迟视作自己的人,而在他的概念里,三更半夜睡在这几人的房间里,实在是难以忍受,即便只是睡在外面,即便这个人是自己几十年的好友和一个大夫!
不过阜盍心里也清楚,若不是有事,按照白如墨的性格,也不会半夜不睡在等自己,便也没有再纠结,又怜惜来迟已经睡了,便压低了嗓子指了指门外:“有事出去说吧。”
白如墨也无异议,便提着酒壶跟着出去,轻轻关了门。
子夜没有落雪,天空格外黝黑,唯有一轮孤月显得格外明亮而清冷。夜风极寒,吹在脸上微痛,但是以白如墨和阜盍的性格,却也不觉得冷,只觉得清醒又痛快。
而两人只是静静喝了几口酒,沉默着没有开口,他们相识许多年,有些话即便是还没有开口说,心里也已经明白了三分了。
直到一壶酒喝完了,白如墨随手将酒壶一抛,扭头看着阜盍表情认真道:“你可还记得,你我相识多少年了?”
“没数过。”阜盍面无表情回答。
白如墨舒了口气,鄙视道:“真是,难得气氛这般好,你倒是一点也不配合。”
“相识时间长短,与情谊深浅并无关系,你我之间,无须那些虚的。”
“你啊,便是如此,总以为心中有数,便无需多言。”白如墨叹气,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着阜盍道:“我与你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你本意如何,但是你可曾想过,来迟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