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遍野,雪原冰封,巨大的山峦连绵起伏,四周危峰兀立,山体中部深陷,站在高处向下看仿佛一个天然的巨大法阵,被不知积了多少年的雪覆盖,然而仍能感受到从地底升腾上的磅礴浑然的力量,似乎下一瞬就要化作冲天的猛兽,撕碎苍穹。
法阵中央一个年轻男子浮空平躺,衣襟前血迹斑斑,秀致的脸上黑气隐隐,面色惨白,双目紧闭,连睡梦中也不得安稳。百里屠苏站在一座靠近法阵的山峰上,负在背后的手握得死紧,双唇抿成一条线,剑眉紧锁,露出不安的神色。
蹲坐在他脚边的小狐狸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我并非信任你们。”百里屠苏凝望昏迷的方兰生对小狐狸说。
“那为何将方兰生交给我们?”
“你们可以救他,”百里屠苏斩钉截铁的说,“但如果想救你们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也不想管,我只要他活着,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
“你这是在与我谈条件?”
“不,是请求。”
“哼,莫要忘了你今日之言,为了他你可以付出一切。”
话音刚落,突然地动山摇,百里屠苏及时稳住身形。无数条岩浆支脉攀越起伏的山脉,融合成两道浩大的岩浆流汇聚于谷地,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被掩盖千年的法阵显露真身,百里屠苏极目远眺,法阵黑石为底,镌刻着鲜红色的符文,岩浆汇聚在法阵下,鲜红色的符文犹如流动的血液,在黑石上蜿蜒流淌,组合成其他文字,这些文字皆失传已久,百里屠苏却异常震惊,因为它们与焚寂上的铭纹很相像。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问,小狐狸难得出言解释:“此处为鏖鏊山,昔日襄垣于此地铸成始祖剑,他出身安邑,龙渊部乃安邑后裔,文字相像不足为奇。”
“……”
“你想起来了?”
“只有一点。”
小狐狸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乌黑的云从远处飘来,与此同时法阵内血光大起,有两点荧光从方兰生身上脱出。
小狐狸道:“快去!”
同一时刻,一个身影不顾一切的跃下,只留下一道南疆玄衣的残影,落入阵法的那一霎那血光冲天。
“你骗我!你骗我!”血光中一个扭曲的影子疯狂的嘶吼,“我诅咒你,诅咒你们所有人!”
山端上的始作俑者却连一个眼神也吝于施舍。
崖风肆虐,却吹不散笼罩在山谷里的血雾,坐在山崖上的小狐狸望向遥远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来他们已经通过了试验。”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嗯。”
“怎么,你不满意?”
“并非,只是之后的事会不会有这般顺利犹未可知。”
钟鼓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的问:“你想跟他们一起走?”
“如果我说是呢。”
“休想。”得到了意料中的回答。
缚也不去跟他争辩,与他相识这么多年,钟鼓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过,况且他也不是真想离开,届时他乡遇故人,只会平添伤感。
钟鼓声音微冷:“我当初把你从那个凡人身边带到不周山,就没想让你再离开我一步。”
“你还真有脸提,”缚讥诮道,“若非方兰生被那条蛇咬伤,我为求你救他,又怎会答应你。”
钟鼓不无得色的呵了一声。
“方兰生自幼有佛光庇佑,寻常妖物近不了身,是你放蛇妖进来的。”
钟鼓不置可否,道:“可让我洗去他记忆的是你。”
缚看着血雾被法阵吸收后,露出并排躺着的两人的身影,淡淡道:“既然缘浅,何必留下挂念。”
“那就但愿他日后不要想起来。”
缚默然。
脸上凉凉的,有点湿意。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颊,指尖被水润湿。正对着天空,漫天飞雪,迷离了视线。百里屠苏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何为梦幻,何为真实。脑海中一幕幕如走马灯般的景象,让他头痛欲裂,侧头望向仍处于昏迷中的方兰生,双目紧阖,眉头舒展,呼吸均匀,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虚弱,但苍白的脸上总算起了点血色。
他展颜露出笑容,习惯性的把手伸向身边的人,却在脸颊上方距离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神色复杂的看了方兰生几眼,缓缓收回手,笑意全无。
他给了他一个梦,现在这个梦该醒了。
身边本该昏迷的人,眼皮颤动了一下,复而平静。
等到方兰生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醒来后,他发现身体轻快了许多,不仅如此常年偏低的体温似乎也恢复正常,他从袖中掏出那块墨玉坠,惊讶的发现玉身上的纹路消失不见。
“难道心魔走了?”方兰生嘀咕道。
“他死了。”从旁边插过来的话让方兰生一僵。
百里屠苏仿佛没看到他的不自然,问道:“身体感觉如何?”
方兰生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活动下身体:“还行,就是有点饿。”
百里屠苏闻言失笑:“在不周山那么久,怎么没听你喊饿。”
“你还敢说!”方兰生横眉倒竖,忿忿的说:“要不是为了晴雪,本老爷才懒得大老远跑来救你,没得吃不说,连澡也洗不了!”他扯了扯衣襟,继续发牢骚:“这么多天,本老爷都闻到身上的馊味了!”
百里屠苏看着方兰生不住的碎碎念,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数落自己的不是,没有反驳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