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七杀祭司殿一个僻静阴森的屋子内烛光幽幽,瞳正巡视着一具光|裸的身躯,躯体上伤痕累累,只依稀可见鞭伤与烙印,其余伤口时日长远早不可辨,突然胸腔处鼓出一个包,似个活物般在身体各处游动,每动一下都能听到黯哑的低吟,由于持续的时间太长若非痛到极致他连这点声音也不想发出。
“痛吗?”瞳问。
“……”被问的人神色木然。
“看我倒说了多余的话,这个蛊除了会使人觉得疼痛难忍约莫不会有别的效用了,拿来做刑具应该不错。”瞳自言自语道。
“……瞳大人要去教导那个孩子吗?”他轻声问道。
“你听到我与大祭司的谈话了?”瞳颇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和沈夜可是在隔了好几个屋子的书房说话的。
他静静点头。
“大祭司有命我作为七杀祭司又怎能不从呢?”
“听大祭司的口吻,他似乎曾指点过那个孩子,为何他不直接将他收于门下呢?”
“呵,继承人一个就够了。”
他露出不解之色,瞳问道:
“你是否觉得谢衣已经不受宠了,所以大祭司才会将目光放在那个孩子身上。”
他点头。
“鼠目寸光。”
他默然。
“若我择徒也会选谢衣而非他。当年我曾给谢衣和他一人一个玉连环让他们解开,最后他给了我一个破损不堪的连环,而谢衣的则完好无损。谢衣说自己解不开,我也一度这样以为,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解不开的是他自己再次结好的环,并且我也解不开。”
“谢衣既然如此聪慧为何大祭司仍要提拔风琊,那孩子很讨厌谢衣。”
“不把雏鹰推下巢就永远学不会飞翔,狼崽若不进行厮杀就成不了狼。”
“看来大祭司是想让风琊成为谢衣的踏脚石。”
瞳不置可否,推着轮椅到镶嵌在青石上的烛台前,半晌悠悠道:
“谁会成为谁的踏脚石呢?就我而言自然不希望谢衣输,可阿夜他需要的仅仅是能够胜任下任大祭司的人选。”
“……您的意思是大祭司可能会舍弃谢衣?”
“不知道,阿夜他究竟想要什么估计他自己都不清楚。”
亥时三刻
“呜呜,小曦听话,小曦不要进矩木,为什么爹爹要这样对小曦……呜呜。”
“小曦别怕,那只是做梦。哥哥在这里,不会让父亲过来的。”
“你不是哥哥,你和哥哥长得一点儿不一样,你把真的哥哥还给我!”
“……有一次小曦偷偷爬到了神像肩头上,却不敢下来,是哥哥将你抱下来的,你还记得么?”
“咦?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有一次小曦贪玩把新衣服弄破了,是哥哥给你补上的。”
“你是……哥哥……你真的是哥哥吗?”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小曦。”
“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吃了很多苦吗?”
“小曦睡了很多年,哥哥已经老了,小曦还喜欢哥哥吗?”
“嗯,喜欢,小曦最喜欢哥哥了!”
沈夜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刚才小曦梦到,下雨了,好大的雨,好冷好冷……小曦拼命找哥哥,可是找不到……”
“乖,不怕。哥哥在这儿陪着小曦,再也不让小曦淋雨,好不好?”
“嗯……只要哥哥在,小曦什么都不怕……”
……
耳边传来兄妹间的温声细语,温婉的女子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垂下头鬓边的碎发遮住她的侧脸,画下一道深重的阴翳。
许久后,沈夜安顿好沈曦,走到大厅。
“华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祭司,已是子时。”
“已经这么晚了……”
“尊上早些歇息吧。”
“嗯,你也是。”沈夜走到大厅外,脚步蓦地一顿,“对了,今年的神农寿诞交由你来操办。”
“……是。”
华月凝望那抹玄色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重重夜霭中,多年来他每隔三日都要来陪小曦重温一回故梦,华月知道活在梦里的从来都不止小曦一个人。
沈夜回到祭司殿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卧房,先到谢衣房间绕了一圈,屋子里灯还点着,一人一熊却睡得昏天黑地,谢衣伏在桌上,小脸上一团黑污跟只花猫似的,脚边的小熊四仰八叉,肚皮朝天。沈夜被气笑了,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他绕过小熊轻轻将谢衣抱起,谢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师尊。”
“嗯。”
沈夜挪开床上的偃甲将怀中纤细的少年放在柔软的被褥上,仔细为他解开外裳,褪去鞋袜,掖好被子后正要离开,宽大的衣袖被轻轻的扯住,他回头一看谢衣双眼朦胧的望向这边。
“师尊……”
“嗯。”
沈夜坐在床边,握住谢衣的手,他的手并不像同龄人那般细滑柔软,常年研习法术和偃术指节多处起了薄茧,掌心因为持唐刀的缘故也有一层茧。然而握着却并不觉得难受,反倒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
“……师尊……”
沈夜这才发现谢衣根本没有醒来,只是梦呓罢了,顿感无奈。
“好好睡吧。”
沈夜为谢衣掖好被子,站起身静静看他一会儿,转身离去,地上的小熊换了个姿势接着呼呼大睡。
流月城,万籁俱寂。
☆、小满
三年后
太初历小满
清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