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对沈夜的话不能更赞同。
☆、永夜
太初历大雪
谢衣叛逃下界的那年冬天下了场百年不遇的大雪,流月城民居区的住房几乎被积雪封了门,所有族民都安置道主神殿。即便如此,又有一批人在这场风雪中悄无声息的消逝了,躯体也化为飞烟。
烈山部人死后,连遗体都不会留下。
神台上,这片天穹的主人负手而立,雪落在他的发上,衣上。
黑的纯粹,白的寂离。
他凝望这片纯白的世界,怔忡出神。
记得收谢衣为徒那年也下了一场雪,不过没这么大。沈夜如是想。
究竟什么时候对那个孩子抱有的感情不一样了呢?沈夜默默思索着,试图从那片封锁的记忆中找出问题的答案,然而脑海中的景象确一直定格在谢衣渴慕悲伤而抗拒的眼神。
抗拒?
是的,谢衣抗拒他。沈夜一度以为这是因为他二人在砺罂的处理方式上持不同意见,可直到谢衣下界他才发现他错的离谱,谢衣的抗拒很多年前就存在。
然而那份抗拒却并非出于厌恶,反倒像是在隐藏些什么。
谢衣自小就是个很有主张的孩子,性子也敏感,放在从前他的想法沈夜还能猜出一二,而现在他把自己埋得太深太深了。
沈夜不讨厌有秘密的人,只要不牵涉到烈山部的利益,当然他也没有好奇心,激起他的好奇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孩子想掩盖的秘密令他好奇,可他不想伤害他。
谢衣毕竟是沈夜一手带大的孩子……即使于沈夜而言谢衣一度是工具,带领烈山部继续走下去的工具。
因为他快死了。
他的病从来都没有痊愈过,这是他二十二年前血洗那个人的残党羽翼时发现的。
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甚或一百年。沈夜不敢猜,更不敢赌,整个烈山部的未来不能系于一个没有明天的人身上。于是他让瞳去找一个继承人,瞳找到了谢衣。
初见那个孩子虽然长相出奇的干净清秀,可沈夜对他的注意还不如他怀里的小熊。选择他从某意义上而言,是无奈,不是没有考虑过再让瞳去找适合的孩子,然而似谢衣这般健康的孩子在族中并不多见。
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谢衣推到沈夜的身边,或是推着沈夜走到谢衣面前。
他牵起那只柔软的小手,走过冰冷的城,走过长长的石阶。
……或许这是个很好的决定。后来沈夜这样认为。
沈夜开始教谢衣法术,这个孩子很聪明,任何招式,咒语只要演示一遍他就了,可是从瞳的汇报来看,这个孩子似乎并没有如此聪慧,风琊都能背的书,他却连字也不认识。
沈夜问出疑惑。
谢衣非常无辜,他说,因为瞳大人只让背书,没让默写,弟子确实不认识那些字。
沈夜第一次有种捡到宝的感觉,当然后来证明即使是宝也是活宝。
谢衣对偃甲鸟非常感兴趣,小曦也是,沈夜以为这只是小孩子的天性,可是小曦只喜欢飞来飞去的偃甲鸟,而谢衣似乎更热衷拆解。
于是沈夜命瞳教授谢衣偃术。
沈夜在不知不觉中尽可能的满足谢衣的一切需要,宠着谢衣。
瞳看出了这点,但他没说话,可沈夜也发现了,所以当华月说他真的很喜欢谢衣时,他毫不犹豫的予以否定。
他不可以在那个孩子身上投入太多感情,更不希望那个孩子对他抱有太多感情。若他病愈倒是无妨,可他没有。或许某一天他就会在睡梦中死去,而那个时候谢衣必须站起来继续带领烈山部,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
沈夜知道这对于谢衣而言很残忍,可以的话他希望谢衣能一辈子活在他的庇护下,无忧无虑。于是他给了谢衣最大限度的自由,让谢衣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听起来像是补偿,但这只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变了质。
沈夜碰了谢衣,谢衣做春梦的那个晚上,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在他手上泻出元精。
从那以后沈夜心底一直蛰伏着一头名为yù_wàng的野兽,迟早有一天他会将谢衣连皮带骨吞入腹中。
烈山部并不像下界那般诸多纲常lún_lǐ束己束人,作为神农部属,他们与神农一样崇尚自然包括情爱,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感情畸形恶心,只是很疑惑,他喜欢的不是沧溟吗?
他将疑惑压在心底最深处,连同那份感情。
烈山部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超越。
沈夜想尽可能给谢衣自由,他的人生已经被他的父亲毁了,谢衣的身上有一丝他从前的影子,他希望谢衣能走出一条与他截然不同的道路。
谢衣做到了,他背叛了他。
沈夜忘了太多的自由,只会适得其反。风筝一旦断了线,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教了谢衣许多东西,却忘记教会他生存。不得不说谢衣的确是个天才,他未学会生存,先自通反抗,而他反抗的第一个人是他沈夜。
沈夜先是觉得讽刺,然后才觉得可笑。如果这是他的报应,那么他结结实实的承受了一把。他动用了许多手段想让谢衣从那条歪了的路上走回来,无论威逼,或是恐吓,甚至武力胁迫……都没用,反而把谢衣越推越远。
他累了,可仍旧给了谢衣最后一次机会,他把谢衣放在破军的位置上,希望谢衣能明白这座城究竟谁才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