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山部人寿数长久,区区百年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若任其发展,或许有一天会变成师父大计的绊脚石。
琴姬盯着沈夜,握着短剑的手一紧,神色不善。
这一幕落入了赤月的眼中,他了然一笑,计上心头。
黯淡的月光下,对峙的两队人,气氛诡异,暗流汹涌。
一直趴着打盹的猞猁突然窜起,黑色的皮毛炸开,它低伏身体发出闷雷似的急促叫声,荧绿的眼睛露出人性化的恐惧。
赤月嘴角噙着的笑意骤然僵滞,他沉下脸,顾不得对面的沈夜和谢衣,警惕的环视四周。
风,消失了。
夜,寂静得诡异。
“你怎么了?”琴姬疑惑的问。
“闭嘴。”赤月粗暴的打断她的话。
琴姬并未就此不满,反而警觉起来。
赤月本性暴躁易怒,但他极度崇拜主人,几乎达到疯魔的地步,除了衣着,其他地方都在模仿遐,连化形也力求与遐肖似,张狂的性子平日里都是压抑着的,只有遇到危险才会释放。
“感觉到了吗?”沈夜侧头问身后的谢衣。
谢衣表情凝重的点头。
沈夜眯起锐利的双目遥望泛白的天际,自言自语道:“这股清气委实可怕,莫非是天界的哪位神明?”
赤月收回目光,淡淡道:“小琴,走吧。”
琴姬不解的看他一眼,道:“师父交代的任务尚未完成。”
赤月讥诮道:“你是白痴吗?要是他来了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那又如何?”琴姬反唇相讥,“你若怕了,尽管走便是。”
赤月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想?但届时主人怪罪下来,我如何担待?”
琴姬揶揄的看他一眼,不置一词。
赤月也不看她,祭出血剑妖月,正色肃容,气势凛冽。
“速战速决。”
“师尊,我们——”谢衣心底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沈夜淡淡扫了一眼衣袖上骨节分明的手,不慌不忙的往舜华之胄内注入灵力,道:“莫慌。”
谢衣愣了下,刚才他情急之下竟攥住了沈夜宽大的衣袖,像小时候那般一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就跑到师尊身边寻求慰藉和帮助。
他当即收回手,企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沈夜瞥了一眼,也不点破,事实上他对于谢衣的这个动作,并不讨厌。
赤色的锋芒狠狠砸在舜华之胄上发出巨大的轰响,浅金色的光芒瞬间黯淡。
沈夜抬手,黯淡下去的光芒又转眼恢复。
“血炼之力果真非比寻常。”沈夜话锋一转,“然而以自身精血为凭依,迟早会被耗尽魂魄之力,自寻死路。”
“那又如何!”赤月双目圆睁,狂态毕露,“我的主人会让我——成神!”
琴姬率先冲出,快速移动的同时劈出两道剑气,但碰到舜华之胄的时候尽数消弭。
沈夜冷哼道:“雕虫小技。”
“是吗?那这个如何?”赤月将妖月剑抛于半空,默念咒文。
“赤月!不可以!”琴姬罕见的慌张大喊,赤月充耳不闻。
妖月剑自剑柄至剑尖,缓缓化为晶尘,这些晶尘无风而自动飘散,仿佛有意识般,霎时大片大片的血色铺满夜空,沙漠,高悬天际的明月也被染成血月。
空气变得粘稠,仿佛流淌着滚烫的血液,连呼吸都是痛的。
当啷一声短剑滑落在脚边,琴姬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师尊!”谢衣慌忙扶住沈夜。
“如何?大——祭——司——”赤月紧盯着沈夜,阴测测的笑了。
沈夜依靠在谢衣身上,身处劣势却仍旧沉着镇定。
赤月踱步朝着二人走来,视线落在二人身上就像在看砧板上的死鱼。
“谢衣,去吧,为师无妨。”
一个身影疾速窜出,赤月躲闪不及被他手中的偃刀在胸膛破开一道不浅的口子。
赤月瞠目:“你——”他的话被迎面劈来的刀砍断了。
他倒在血泊里,右肩插着一柄冷锐的刀,赤月仰躺着直勾勾的盯着谢衣,微抿的唇瓣透出一丝冷冽的意味,他纵声大笑。
“知道吗?”笑声顿歇,赤月恶质的说,“只有死物才不受千梦幻阵的影响。”
“什么意思?”
“你不是个人啊!谢衣,或者说——谢偃。”
谢衣如遭雷殛,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赤月放肆的笑声明明在耳边却像传出很远很远。
死物。
这样一来很多东西就能说得通了。
他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断层,小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只能忆起零星散碎。
百年前,谢衣已经死了。
活着的谢衣,是个偃甲,一个死物。
心底偶尔出现的那个莫名的声音,才是真正的谢衣。
“哈哈,哈哈哈哈,如何谢大偃师?真想拿面镜子让你看到自己现在表情!”
“真可怜,浑浑噩噩活了一百多年,连个人都算不上!”
“呵,是啊,真可怜。”他垂下头,自嘲道。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小山。”谢衣抬头端视对面的银发男童阖目颔首,清浅一笑只是笑中带泪。
“谢谢你,小山。”
他睁开银色的双瞳,血色的月光映入眼瞳,折射出迷离冰冷的光泽。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手从宽大的白色衣袖中伸出……
赤月目眦尽裂,歇斯底里的呐喊:“琴姬,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倒在地上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