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怀风看他目光灼灼,想是藏著掖著也无用,只好道:“寿数子嗣之事,怀风看不出来,至於这命定之人,想是秦大人心里雪亮,无需下官再说。”秦绍阳请他不要明说,只捉了他手写了个字。御怀风道正是此人,倒让秦绍阳哭笑不得:“罢罢罢,秦某果然是断子绝孙的命数,如此这般倒也死心了。”他又沈吟片刻,扯了御怀风的手放在心口,道:“怀风可曾记得,秦某说过只要你讲的,我都会听得,只是不要骗我,即便一次也不行。”御怀风只道不会,秦绍阳又问:“那他寿数几何?福祉怎样?”御怀风道:“若是我没看错,这人福泽深厚,当是错不了的。”
秦绍阳听他说得肯定,不禁放下心来,他请御怀风留住竹州,不要再回泰丰,也好相互做个照应。御怀风在泰丰本就呆得别扭,如今秦绍阳相邀,正中下怀。两人又攀谈片刻,有药童送了汤药药丸进来,秦绍阳皱著眉头吃了好一会儿,才都送下肚去。
御怀风在旁边默默看著,直到药童收拾好走了,才道:“秦大人吃这许多药下去,当真是辛苦。”
秦绍阳看他眼圈红了,想是真关心自己,只笑笑道:“我如今吃药权当吃饭,只为苟延残喘活著,如今怀风说那人本是命定,秦某更是不能撒手而去,多少也该照拂他心意才是。”
御怀风心里暗叹,嘴里却道:“秦大人说的哪里话?以你才智,多该为自己著想才是。”
秦绍阳道:“我自懂事起就没爹没娘,先是为鸨母龟公活著,後来再是为了先帝,先帝既死又跟了当今圣上,如今这身份莫名,只有为那命定之人活著才下不了死意罢了。不是有古话说的好,只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秦某没如此胸怀,只求生有所为,死当无憾就是了。既然怀风说了那人是我命数所定,那便如此罢。”
美人恩 第二十一回 落鸳2
这番话甚是凄凉,仿佛是认命了的,御怀风听著难过,不禁又成了没嘴葫芦。秦绍阳察觉到他沮丧,便抬起身子,捏了块芙蓉糕给他,笑道:“怀风如此,倒是秦某无趣了。”御怀风忙道岂敢,他接了芙蓉糕,用茶送下,只觉得齿颊流芳,很是美味。秦绍阳见他吃得满意,再扯些有的没的,留他吃了些点心,方才遣人带他去漱玉轩小歇。
这边刚送走御怀风,那边王骏卿却领著鸳哥儿进了画舫,只见那鸳哥儿换了青衫戴顶纱帽,怀抱著琵琶,去了脂粉气,很是清秀的样子。王骏卿道这鸳哥儿聪明伶俐,常在秦绍阳身边充作答应最是合适,秦绍阳也不推辞,留王骏卿吃了杯茶,闲话几句,便许他走了。
屋里留了秦绍阳与鸳哥儿两个,却是暂时无话,鸳哥儿抱著琵琶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腰酸腿痛,但他知道此时不可造次,否则惹了秦绍阳,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秦绍阳一天里先应酬花酒,又与洪钧斗智,之後更与御怀风谈得郁闷,早就倦极,他歪在躺椅上迷糊,却把鸳哥儿忘在一边。半个时辰後醒来,只见鸳哥儿木头般定在当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绍阳觉得这孩子老实可爱,招他过来坐在身边。鸳哥儿乖乖过来坐上春凳,却听秦绍阳道:“我这里只缺个答应,没什麽大事,你若不嫌弃,就与我同起居好了。”鸳哥儿在姑馆里听的见的多了,忙低头称是,秦绍阳看他有些发抖,心下了然:“你且放心,我这样子,吃不了你的。你若不肯在这边停留,也可让人带话回家,请人接了去即可。”
鸳哥儿扑通跪在地上,求告道:“小的父母双亡,被舅舅卖到姑馆,在家中早就是个死人,哪有地方回去?只请大人垂怜,不要赶我出门就好。”秦绍阳再无话可说,只好留他下来,给了名字唤作春熙,充作贴身伺候使得。这日夜里,两人睡了楼上楼下,幸亏春熙警醒伶俐,凡有动静,便马上起身答应,真让秦绍阳省了不少心去。如此过了一日,到了第三日清早,司徒章突然到访,差点又闹出人命来。
却说秦绍阳得了春熙,只让他伺候答应,并没什麽大事。春熙也是乖巧,不但做些研磨送药端茶倒水的差事,待到秦绍阳累了,也会操起琵琶唱几曲助兴。秦绍阳自觉好些,公事上更无节制,他把公文堆在画舫之内,不当心又做到夜深人静,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到了第三日,鸡子刚叫了头遍,司徒章轻装简从回到竹州,径直进了将军府後门,直接来寻秦绍阳。他不提防看到秦绍阳只披个毯子,睡得潦草,竟生气起来。秦绍阳批示了许多公文,方才落入梦里,却觉察被人打横抱起,他睁眼去看,只见司徒章满面怒色,正抱著他往楼上走,於是睡眼朦胧道:“你怎麽回来了?”
司徒章也不答话,直把他放到床上,脱了鞋儿袜儿才嗔怪道:“你刚好了一点,便又不要命了麽?”秦绍阳道公事太多,多是做不完的,不如趁著有精神多做些最好,他还要再讲,却听司徒章道:“公事哪有性命要紧?小弟身在盘州城外,心里全是哥哥的事,如今跑回来给哥哥养身,却见到如此光景,怎不让小弟心焦。”
秦绍阳听他说养身,心下明了,便攒了笑道:“司徒大人好生无趣,分明是与秦某秉烛夜游,却说什麽养身的闲话。”
司徒章忙抹了脸儿,正儿八经道:“冯老师让我多与你过房,活络血脉,也能好得快些。”秦绍阳忍俊不禁,忽然想要戏弄戏弄这个流氓,便道:“我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