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仪式对他来说已宣告完结。他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也不是为了场外的乌合之众,而是为了去见有别于任何存在的那个人。
他登上了电梯,绕进了走廊,一直行进到走廊的最深处,才用指纹打开了层层封锁的防护门。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坐在沙发上。
“嘿,史蒂夫。”托尼转过头来,他的手上也拿着一杯威士忌。
“嘿,托尼。”史蒂夫扬了扬酒杯,“今天我也和你一起喝。”
史蒂夫把沙发转到了合适的角度,让他正好能面对托尼。托尼则靠在他的书桌旁,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撑在桌面。他的胡子还是那么精致,酒酿顺着喉管滑下,带动喉结轻微地滚动。
“我不知道和你说这些……到底合不合适,但我对你总是藏不住话。我想我总会说出来的,哪怕那会让你很不舒服。”托尼侧过头,朝史蒂夫笑了笑。
“那就说吧,我听着,”史蒂夫也跟着扬了扬嘴角。不是刚才对朗姆洛的那种假笑,那是九头蛇队长的笑。而现在的笑是史蒂夫罗杰斯的,只面对钢铁侠或者托尼斯达克时的史蒂夫罗杰斯,“反正你也习惯了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托尼抿了抿嘴,稍微斟酌了一下,开口——“这场战争对你我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我说的不仅仅是阵营,也不仅仅是搞坏的那些建筑物什么的……你知道,虽然我也心疼,但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史蒂夫忍俊不禁,点点头。
“我说的……是我们的情感上的,”托尼把目光转回前方,语气沉了下来,“我们一起做了那么多的事,不管那在外人看来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我们心里清楚那一切都无可取代。它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的正确与错误,而在于它让参与者之间缔结了深厚的情谊,而这一场战争……它伤害了我们。”
没有多少人能拿枪对着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队友,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承受这份情谊的崩塌与碎裂。那种因外界的力量迫不得已兵戎相向的纠葛与愧疚,让他们的心灵受到比ròu_tǐ更严峻的拷打。
“我很受伤,我承认,我相信你也是。”
托尼的声音带有一点点烟嗓的味道,史蒂夫知晓这声调从玩世不恭变得稳重成熟的经过。钢铁侠的意气风发随着一场场战争的爆发而磨蚀损毁,到了内战结束,史蒂夫只能从中读出无奈与消沉。
“我知道你不得不这么做,巴基是你的朋友,是你那个时候的一切以及现在与过去唯一的牵连,这段日子我一直试着理解你的想法,我想我理解了一些,尽管我始终做不到完完全全地感同身受。”托尼说得很诚恳。
史蒂夫的回应也很诚恳,“你不需要,托尼,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我的错,”托尼忽略了史蒂夫的回应,凝视着杯中仅剩一半的威士忌,又抿了一口,“我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大家着想,这是我的局限性。我让事情失控了……又一次失控了。我很抱歉,史蒂夫,我非常、非常抱歉。”
史蒂夫咽了口唾沫,没有看向钢铁侠。杯中的橙黄色的酒酿剔透晶莹,光线透过玻璃杯,在反射着金属色泽的地板上打下一块明媚的光斑。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说……史蒂夫,朝前看。这是我每一次犯错之后的自欺欺人,但有时候自欺欺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巴基已经不是原来的巴基了,你也不是当初的你,我也……我也不是。”
光斑晃动,光线被分割成不同的色彩。就像雨后挂在天空的彩虹,只是漂浮在空气中的颗粒没有染上橙黄,而当下七彩的虹霓被酒酿氤氲出暧昧感伤的色泽。
“你必须学会放下一些东西,这个世界不会等着你的脚步,你要去追上它,那就得把身上的包袱卸掉。愧疚也好,悲伤也好,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改变,你要做的不是去弥补当初的创伤——那些创伤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你也不可能弥补得了。”
史蒂夫的喉管火辣。他不喜欢喝酒,尽管他喝不醉。但或许托尼是对的,酒精在麻醉人之前,总能让ròu_tǐ的感官变得敏锐。敏锐让人感受到真实,而人活着的目的,就是让美好的事情变得真实。
“所以我想告诉你,既然这场战争已经发生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那就让它彻彻底底地成为过去。同时一并成为过去的还有随同你从二战带来的情感,它是毒品,它在腐蚀着你,它拒绝让你接受现在的社会,拒绝让你向前走。”
“这是我们最大的分歧,我活在当下,而你活在过去。”
史蒂夫不语。
托尼也沉默下来。
“我们没有必要闹成这样,我知道,对不起。”过了片刻,史蒂夫打破了沉寂。但他还是不敢望向托尼的方向,握在手里的玻璃杯已被捂暖——“你说的是对的,我早就应该……早就应该听你的。”
史蒂夫咽了一口唾沫,又停了停,苦笑了一下,再道,“但我已经改变了,托尼……我已经改变了,我正在试着控制局面,而我现在……也确实有能力控制局面了。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帮你做到,就像当初一样……你认为呢?”
说完,他忐忑不安地等着回应。
他的每一句话都显得战战兢兢,因为在托尼的面前他从来就不是那个全能的士兵。托尼审视的目光总能把他打回原形,让他始终是连体检表都无法通过审核的史蒂夫罗杰斯。
但也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