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枉凝眉。枉凝眉。枉凝眉。
枉自嗟呀,空劳牵挂。
眼中泪珠,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这是我。我既是黛玉又是宝玉,我如黛玉般愁肠百结,敏感多疑;如宝玉般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
我发作,痉挛,咆哮。我血液里那些从来就不安分的因子开始向外pēn_shè,它已经不受统治不能被控制了,它发狂地到处奔跑。
为什么你现在比以前大胆呢,我们以前不是更好吗?
你穿着这条裙子真漂亮,男孩子看到肯定都会两眼放光的,哈哈哈。
是啊,像你这种女孩子去哪里找呢?这样百里挑一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女孩,将来谁娶了你谁就会幸福到死呢,呵呵呵。
对啊,我喜欢那部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好帅气!
我们班谁谁谁都拍拖了,两个人好甜蜜,她找了这样的男朋友好幸福啊。
……
这些很普通的话语经由温子晴的嘴里说出来,我就会发疯,我一声不哼,脸色一变,浑身一凉,唿地转身跑掉。
我的情绪瞬间掉进谷底,一整天不说话,不停流眼泪,她一来我就莫名其妙地浑身长刺,想尽办法让她难受,一直刺到她干什么都不是,最后只好气急败坏地气呼呼地跺脚跑掉。我微笑着安静地看着她噔噔噔地跑掉,在心里发狂地哈哈大笑,等她一跑掉我就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完以后又跑去看她,疼她。
我跑到学校的湖边,在柳树下逛上半天,想象着自己掉进去死掉,我死掉以后她就后悔得要死,她就在柳树下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地哭泣,呼号,任她再怎么叫我就是活不过来。想到她那么伤心,那么孤独,我又回去了,回去看她,疼她。
我在她面前放肆地大谈男生,张狂地谈论我喜欢的作品里的爱情,说我渴望中的未来,我兴奋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纵声大笑,两眼闪闪发光。见她闷闷不乐地走了,我就不再出声了。如果她再来找我,还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就故伎重演,还要演得更生动。把她弄得再也高兴不起来,我再去看她,疼她。
我跟我的同学好得不得了,我们一起做许多事,玩啊吃啊看影片啊唱歌啊散步啊赏花啊一同逛书店上街啊,忙得我都没时间理她了。我去捡拾茉莉花,紫荆花,柳枝,树叶,我把它们变成很美的花冠,不是给她,给别人。我们志同道合,意趣相投,我们谈艺术,谈赏析和外国文学文化理论,让她当个局外人,一个圈外人,要她插不上话,要她识趣地离开。我观察她走后的情形,再去看她,疼她。
我穿着漂亮的衣裙,披散着长发,在校园里悠闲地散步,我美滋滋地沉浸在一个快乐美妙的世界里。我那么快乐,快乐得像个天使,我就是要她看见这样的我。我让这样的我出现在她们寝室,让她们寝室的女生夸我,问我是不是拍拖了,是不是准备去约会。我就这样目中无人地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走掉。要是她出现在我寝室的门口,我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大声快乐地跟她打招呼,就像见到一个好久没见的老同学一样,就像偶遇了一个老相识一样。
我这样报复着,直到她受不了,我才又好好地变回她的爱人,变回她的奴隶。
实际上我没这么潇洒,远远不如,这些状况想象多于现实,我会哭得伤心欲绝,死去活来,像林黛玉一样一天到晚泪湿衣襟,像贾宝玉一样情绪多变抓心挠肺。我没那么残忍,远远没有,还没到她难受我就受不了了,我不要她伤心,不要她那么难受,我心痛得发抖。我只是在半死不活里跟她别扭上好久,把她和我都弄得筋疲力尽了,再紧紧抱在一起,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生命,抱在一起才知道自己活着,存在着。
爱情是在创造一个世界,也是在消灭一个世界。它让一个人成为国王,另一个沦为奴隶,或者互为国王,互为奴隶。我是个奴隶,无可奈何,心甘情愿。
我讨厌、嫉妒世界上所有的男子,他们其中的某一个最可恨的会把温子晴娶回家,他们中的许多会让温子晴记在心里,他们会得到温子晴的关心和笑眼,他会得到她的深情和温存。我痛恨他们,我希望男人全消失了,至少从温子晴的眼前消失,让她永远看不到他们,想不起他们。他们存在一天我就不安一天,痛苦一天。
温子晴似乎是很喜欢男生的,我一直觉得温子晴见了男生就不一样了,好像马上就阳光满屋似的,她会笑得很明媚,很多情,她跟他们很开放地开玩笑,甚至打情骂俏,当着我的面。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就气得半死,痛得半死,我就立刻离开。
我不敢跟温子晴谈男生,谈她对男孩子的感觉,绝对不能谈,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谈。我又不能阻止她去跟男生交往,我没有权利这么做。我不敢想象我听到看到这类事情的情形,我会不会疯掉,会不会去杀人。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她是有未来的,我们可以像我梦想的那样走到永远,我不知道有同性伴侣这个说法,不知道同性之间也可以像夫妻一样生活。我很清楚的是,如果爸爸知道我是这样的,他会有什么反应,妈妈,她也无法容忍,这两个都很强势的人,这两个以家长制来统治孩子的家长,我的父母,他们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叛逆成这样,他们会叫她去死。我还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