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山羊胡子又帮我找过几件东西,玉石的,水晶的,玛瑙的,象牙犀角的,紫檀黄花梨,红木鸡翅木,还有铜鎏金的。。。。。。都快涵盖杂项各个门类了。我看看,比比,都摇头。
山羊胡子被我整得没辙了:“哎呦我的妈呀,都说老胡,哦,胡老,眼刁,挑剔,难伺候。
没想到你更难伺候啊。不就是个座嘛,用得着这么较真?整这么多还不满意啊。”
几次跑来,我倒和他聊得熟了,今儿他拿出来台湾佬送的顶级冻顶乌龙,沏上一泡,说是好茶献美女,我笑笑,端起口杯,说:“杨老板,就是因为您这么想,所以才一直没帮我踅摸到中意的。”
我低头啜着茶,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山羊胡子显然是北方人泡南方茶。完全给糟蹋了。冻顶乌龙这种半生熟的茶,和铁观音一样,除了洗茶,能混个5,6泡就已经相当不错了,6泡以后即是“水脚”,山羊胡子都泡了七八泡了。而且对水温的要求,低于90度是出不了味的。那保温瓶里的水。。。唉,我是客人,人家请我喝,我不说也罢。
这种东西在茶类,存留鼻息口舌之香气,就如明清官窑精品之精致、之表面写实绘画。对于玩赏的人来说,门槛低。容易看得懂。
好不好?当然好。但只怕好景不长。
因为一旦喝多了几天好的,看了几天好的,便有一点瑕疵也入不得目,又因为易懂,介入资本多,也不是一般的经济实力能承受得起,我们服务的很多客人,无不抱怨现在行市离谱。
刁,费钱。
在这样的冬日,远不如红茶养人,且不贵,百十元一斤就喝得极爽口。
反正都是过眼之物,穿肠过的汤水。之前都是帮大款爷大客户代货,人家随手丢个半斤四两的。
我自己,断是没这个钱去挥霍的。
正低头笑着想着,“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手机响起。
从政来电:“在哪儿呢?”
“哦,跟朋友喝茶。”我看了山羊胡子一眼。
“嗯,能不能过来公司,可能需要你跑趟上海。”从政口气依然稳重。
上海?前些日子刚去过。今儿好不容易清闲一个周末,都农历二十八了,还要出差?
“现在吗?”我有点不乐意。
“越快越好。”
到了公司,从政告诉我,陈总现在人在上海,她从库里点出一件流拍未提回的东西,让送过去。骆家英今天孩子动眼睛的手术,所以让我去。
以前这种送货送检的事都是骆家英跑的多,别小看这送货送检,是需要极大责任心的活,几十万上百万甚至更高价值的东西在你手上,所以一路都要极其小心谨慎不可。
若是平时,必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现在不同了,一想到又可以有个机会见到她,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库里一提出来,我心中一动,这个木质的推拉盖盒,上面老的封条封印痕迹,似曾相识,没容我多做回忆,从政已经将上面那块推拉木板打开,一看,一件青铜器——觚,静静躺在里面。哦,是它。
在飞机上我一直抱着它,像抱着一个失散多年旧时小伙伴。我想起在那天无意扫到小谈电脑上vip密件的那个令我一时感兴趣的名字:。。。。。后面的备注:re 。。。ruhe yy。。。指的应该就是它了。
,是师傅一个大客户的朋友,当年师傅看上他一件瓷器,他“不差钱”,不卖,非要师傅拿这件东西来换。这件东西当年一直摆在师傅家靠墙角落的高凳香几上,被幼时顽皮的我当球篮,远远的往里头扔废纸团。。。。。。于是,这笔“君子交易”的结果——北宋定窑的舍利罐(我对于定窑完整器精品的最早认识也基于此)归了我师傅,这件二十几公分高,殷墟晚期的青铜觚就归了。这都是我十二三岁上头的事了。
觚,原本是饮酒器,后来演变为礼器。要说它长什么样子,值得一说,和老三代青铜器普遍凝重的体态不同,它有个小蛮腰。嘿嘿,别说,真的和gz电视塔“小蛮腰”一样,只是这觚喇叭口开得更大了点。咳,咱老祖宗三千年前就知道这造型美了。到后来,“伟大时期伟大作品”的宋瓷,其两宋南北各大名窑也对它多有致敬意味的烧造,最多的是钧窑,另辟神韵最得当的则是郊坛下南官。
这“小蛮腰”表面的“肌肤”也处理得简繁适宜,颈饰蕉叶纹,腰饰对称龙纹,圈足饰镂空对称曲折角的变体夔纹,镂空间隔最细处不过二三毫米,三千年前,商晚期,咱老祖宗铸造青铜器的水准就到了这个水平了!而且,这种镂空的花纹既是一种装饰,又能使器物内通风,不致生潮锈蚀。美与实用兼具。
印象中上海博物馆有一件类似的。不知道是在库房还是展出了。
这件夏商周老三代青铜器的精品,与神秘凝重诡异风格相异的另一路份——人神相交信仰的另一种诠释,纤细灵秀。 航班因为昨晚下雪延误,到下午还在受着影响。原定15:45的飞机延误了近一个小时才起飞。到了上海已然霓红霏霏,我在机场的kfc买了个汉堡坐在的士上啃着。抱着东西直奔她住的酒店。
一下机收到她的短信:
陈总 :“,502。”
我回复:“好,已上的士。”
心里有点慌,又是夜晚,又是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