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茗躺着伸直了双腿,这小镇上也没有猎户,正好我来做。这山林之中想必也没有人来。不怕不怕。就算有人来了,如何也想不到这木床地下有整整五十根金条。哎呀,我的一半身家都在这里了啊。
至于另一半,嘘,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我藏在哪个深山老林的秘密山洞第几个拐角第几个石穴里,怎么数的我也不告诉你。
于是这雪峰山下的小镇里,不日便多出一个总是带着微笑售卖野味的猎物。富家大户们都很喜欢她,或者说他,因为这人的性别实在难辨。比天下男子多一分阴柔,比天下女子多一分坚毅,斗笠之下的面容难得看清,看清的人们都觉得俊逸非常。这里嫌有官差,离最近的官府也有五十几里地,治安什么的倒也不差。来往时有些商旅,自打有了符家开的客栈,商旅也找到了歇脚之处,往来岭南和荆州一带的商旅开始更加愿意走这条路。开春日子里,镇上的生活开始变得暖意融融。特别是在那天步茗没奈何打死一只雄虎之后,镇上的土地主们更是把她当做保护神、座上宾。不过这位座上宾只是把老虎卖了换钱,在镇上买了酒菜便消失。
自然是不会有人知道,这位神出鬼没的猎人,每晚都出现在符雅弘的卧房。“今天怎么不见雅菲?”步茗拿着白天买的酒菜便在桌边坐下,“雅菲和弟弟去官府那边了。这两天都在西螺镇那边呆着。有些文书要办,我让他们俩去了。”“这边官府,”“放心吧,不欺负人。从来到这里到现在,税银一文不少,交的还最多最快,县衙喜欢我们着呢。你呢,我都听柜上伙计说了,前两天打了老虎,你可要出名了啊。”
符雅弘坐在桌边,给步茗倒酒,“你都这么低调,我哪敢出名。我是直接去找那财主老爷说我打了老虎想卖给你,且派俩长工跟我去抬。没敢招摇,许是那财主显摆,把虎皮挂出来了吧。”二人轻轻碰杯,对饮一杯,符雅弘媚眼满含温情的看着步茗,“怎么想到要打老虎?”“我那天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山中有虎,只希望不要交手便好。哪知道这只公的估计是闻到人味,循迹而来,想吃了我。如今戾气褪去了,我连这畜生也吓不走了。不是它吃了我就是我宰了它,只好下手了。只可惜没自己留点什么下来,要不然虎骨虎肉什么的,给你都好。”
符雅弘莞尔一笑,“没事儿。现在这样。。。就挺好。远离尘嚣纷争,我还能守着你,我什么都满足。步茗,我直到现在都害怕是一场梦。”步茗假装板起面孔,“那可是你不让我白天来的啊,要是我白天也能来,你就不觉得是梦了吧?”
符雅弘以为失言,脸色涨红,眼眶立时满溢泪水,“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步茗,”“哟哟哟,别,我说着玩呢,别别别。我懂我懂,没事没事。我就一说,真不委屈。真不。。。”奈何这话还是触动符雅弘的伤心事,自责自怨自艾自伤全部涌上心头,一种想珍惜却又不能、不能又担心失去的两难痛楚一下子让她颤抖的哭起来。
由得符雅弘又在自己肩头泼了一回泪水,步茗可是一通哄,半晌方休。觉得抽泣渐渐停止,步茗这才松一口气,唉唉,以后连逗你也不行了。
“步茗,”“嗯?”“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话多的?我觉得你进来对我说的话比过去那么多年说的都多。”符雅弘抬起头,泪痕未干却笑着挖苦步茗,“这。。。许是和江一鹭混熟了,被她带的吧。”“这样也好,真的,很好。。。”符雅弘伸出手轻轻婆娑这日夜思念的面容,带着薄雾的眼眸里尽是怜惜,
步茗正想问哪儿好的时候,符雅弘已经倾身吻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念成魔
二月初一,居雍的风沙很大。无痕又一次来到韦家在居雍的府邸,感觉很冷,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从形体到灵魂,都很冷。一整个冬天,无痕都在居雍呆着,每天除了回到雾影门开的馆驿休息,就是站在韦府门口等着,宁愿看人来人往,看树叶转黄落地,一直就等不到韦藏犀出来。
府里佣人见了她,问及何事,“我要见韦藏犀,告诉她,我是无痕。”佣人点头,却一直没有回音。下人们见了她就只有微笑,顾左右而言他。久而久之,无痕自然能明白,藏犀,你就是不想见我。
晌午的时候,无痕晕倒了。等她醒来,是黄昏了。无痕扭扭脖子,这房间不认识,满是异域风格,不是馆驿。右转一看,坐在桌边静静看着她的人,是韦藏犀。
“藏犀。。。”她没怎么变,高鼻深目不变,胡人似的长相不变,微翘的嘴唇不变,又小又尖的耳朵不变,瘦长的手指上突出的骨节不变;若是再说句话,那种喜欢挖苦人喜欢作弄人的语气是不是也没变?
“你醒了。唉,你又何必呢,一个冬天都等在这里。你明知道我不会见你,”“你现在,不是见我了吗。。。其实我只想。。。看看你,是什么样子。”韦藏犀的嘴角掠过无痕熟悉的微笑,“你自己也知道,你这就是累的,加上一点风寒罢了。没什么大碍。无痕,你在这里,去自由,来,就算了。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藏犀。。。”无痕忍住眼泪,这一番拒绝,虽然语气听上去远没有十几年前和自己决裂的那一次那么激烈,却冰冷了一百倍。一百倍。我们都不是少年了,没有当初意气了是不是?你既然可以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