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亭看着认真又严肃的京玉,看着看着,没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起,“好,那便写花。”
笔毫吸饱了墨,落在纸上的一瞬,顾兰亭莫名觉得心里很愉快。
其实他原本想的也是,要写琼花的。
京玉不时探过头来,想要看他写了什么,顾兰亭遮住了不让看,无论是谁,被人看着将想到的东西写出来,都会很难为情的。
不过京玉好像不太能体会这种难为情,时不时地还要来晃两圈,顾兰亭遮都要遮不住了。
“你别看着我啊。”顾兰亭无奈地说,“前几回,也没见你这么有兴趣。”
京玉撇撇嘴:“前几回你写的,同我又没有关系。”
“……”顾兰亭诚恳地,“这回写的,委实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京玉道,“我正养着琼花呢。”
“……这个委实算不得什么关系……”顾兰亭继续诚恳地,突然抬头惊讶道,“京玉你的琼花,还在开么?”
“不是在开,是开得正好。”京玉皱着眉纠正他。
“……”顾兰亭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可如今,已是十二月了啊……你的琼花怎么能开到这个时候?”他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不过一直想不起来,现在终于想起来了,那就是他同京玉相遇的时候,已经是秋天,可是京玉的琼花,从来就没有开败过。
“这有什么难的,我自有我的法子。”京玉一脸你不要少见多怪的表情,说,“你还是快些写你的琼花罢。”
“哦,哦,也是……”
然后直到顾兰亭写完,京玉都没有再来骚扰他……
而写完之后,这等小事,自然又被他丢进了脑海的角落里。
作者有话要说: 哟哟哟!一号情敌出场!
☆、十一
小童前来将写好的纸取走,水月姬开始唱诗。
“ 明月东高起,山尖游云细。
承魂兮有灵,佳木发华滋。
卷卷兮叶舌,灼灼兮花衣。
日月兮朝晦,赐我以柔躯。
灵光兮既明,赐我以所思。
朗朗美白玉,乘船兮君子。
心事难为情,月落水中心。
树梢游云细,山尖白月光。
夜乘晚舟楫,月风忽微凉。
有美一人兮,轻云兮高岗。
有女一人兮,眉目掩月光。
有宛一人兮,思之不能忘。
有窈一人兮,愿言携佩往。
渺渺不知去,月落水中央。”
京玉听着听着,唇间原本含笑,后边笑意越来越浅,最后脸色都变奇怪了。
“这花,怎么是个女子?”
顾兰亭有些莫名其妙:“以花喻美人,不是正当么?”
“这个美人……”京玉眉头越皱越紧,“他并非一定是个女子。”
顾兰亭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我晓得的,京玉你是个美人,但并非是个女子。
“诚然,不是每个美人都是女子,也不是每朵花的精魂都是女子。”
顾兰亭沉思道,“只是,若我想的这朵花,它原来是个男子,那我还怎样写这首诗呢?”
“怎么不能写?”
“这朵花一样的男子,怎么能对同为男儿的我一眼倾心,而身为男儿的我,又怎么会钟情于原来是男儿的花,并且还要带他回家呢?”
京玉看起来很吃惊,但又不止是吃惊。
顾兰亭不大能明白,先别说花到底有没有精魂,重要的是,京玉你也不是花啊……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你不是说喜欢我?”京玉道,“我也说过,我喜欢你。”
虽然听了心脏有些小激动,可京玉啊,你说的这个,同我写的诗有关系……么……
“……”顾兰亭茫然道,“我和你说的喜欢,同我在诗里头写的喜欢,它有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京玉微微皱眉,“不是喜欢么?”
“唔……”顾兰亭纠结地拧眉毛,“只是我对京玉你的喜欢,并不是想和你在一起……”
京玉仿佛大受刺激,瞪着眼睛看他。
“不不不,不是不想同你在一起,”顾兰亭艰难地寻找措辞,“但是我想同你在一起,并不是出于倾慕你的缘故……”还是不对,又道,“比如白十,我也是想同他在一起的,因为我同白十,也是知己。”
对啊,知己嘛!
“正是如此!”顾兰亭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拊掌道,“对的,因为我将京玉你引为知己,因此希望能与你待在一处,就是这样!”
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在听到白十之后,彻底僵硬了。京玉虚指高台之上的白十,一动不动地看着顾兰亭:“你同他,也想要在一起?”
“本场诗会,”白十的声音在高处,沉稳地响起来,“扬州顾氏会吴夺得魁首。”
白十的目光越过竹帘,越过重重人影,正对上顾兰亭的眼睛。
顾兰亭突然觉得有些迷糊,张张嘴:“算是罢……”
京玉深吸口气,下巴越绷越紧。
不远处传来惊呼声。
放在两重阁门口的两束花树突然折了。
更多的惊呼声响起来。
每桌上面原本都放着一盆盆栽,突然之间盆底碎裂开,花叶迅速凋零,根茎枯萎。
众人大骇间全部站起来,带起一片杂乱的人声和桌椅翻倒声。
顾兰亭桌上的一盆兰草,在他眼皮底下,瞬间完成了由生到死的过程……
顾兰亭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去看京玉:“这是怎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