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腹软得像团棉花,却能轻轻巧巧地抚平上面的皱褶,安定他焦躁烦闷的心。
“你在愁些什么呢?”花解元轻轻地叹气,不似哀伤,更多的是平静缓和,“如果是为了我,那我更希望你是开心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他的眼睛是看不见,但是这样的他,却比别人更能看清一个人的心。
镜华忘不了,忘不了花解元在知道自己拥有灵力的时候是多么开心,现在让他把那种假象撕开,他真的……
“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还是你在顾虑什么?”花解元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真诚,“告诉我吧,你知道的,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纪研在一旁冲他示意,迟早要告诉花解元的。
虽然知道花解元看不见,但是镜华还是躲避着他的眼神,咬咬牙,他声音喑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千斤重:“没有……灵力。”
花解元嘴角的笑容微不可闻地僵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那种弧度既没有上扬也没有下垂,连镜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低,以至于他没听清了。
安静、宁静、寂静……就像是在预示一场暴风雨的到来,而它的前奏总像锣鼓一般,一声声敲击在人们的心上,惴惴不安。
直到——
“嗯。”花解元轻声的答应,就像来自另一个时空,辽远而空旷,悠悠而来,才浇熄了这场无声地锣鼓盛乐。
镜华几乎不能相信,他就这样接受了他的答案。从花解元平和的面容里,镜华看不见他的内心,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极度的哀恸亦或歇斯底里的挣扎?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或许这就是纪研所说的独属于花解元的坚强吧,可他宁可不要看他这么坚强。
扯了扯镜华,纪研侧侧头,接到后者会意的点头,纪研赶忙道:“那解元,你好好休息,我和镜华去煎药了啊。”理由虽然蹩脚,但是目的只是想给花解元一个单独的空间,在他们面前强撑下去的话,一定会被憋坏的。
果然,他们一出门,花解元就把整张脸埋进了被子里,柔软的被子并没有软化他此刻故作坚强的内心,一个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人,内心的苦就像一碗熬糊了的中药,个中滋味也只有真正咽下去的人才能知晓。
抓紧被子一角的手很用力很用力,但是软软的被子又怎么懂得主人的情绪呢?
明明知道镜华和纪研就在门外,说不定自己一个声响他们就会冲进来查看自己如何有人说不定,是怕他想不开吧,可是就算活着再辛苦,他也决定了不放手的坚持下去呀。老天爷你究竟要怎么玩我啊,一个夜残还不够吗?为什么连灵力这种事都要跟他开玩笑呢?
随意扯过一团被子咬在嘴里,死死地咬紧,那种被堵住无法呼吸,无法哽咽的感觉好像是他最后一丝慰藉了,这样他们几听不见他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吼叫和嘶喊了。
直到用尽最后一分气力,颓然地倒回床上时,眼前的黑暗终于让他能些许冷静一些了,他不该怨天尤人的,这才是他的选择啊。
瞎子……就算是瞎子,也不是不能有所为啊!
只是,一只小小的灵蝶啊,我是该谢谢你给了我短暂的喜悦,还是埋怨你让我受这大喜大悲的罪呢?
……
“我不认为这灵蝶出现只是偶然。”一出门,镜华就挑明了自己的观点。
纪研很认真地看着他:“是,我承认灵蝶是稀有,可是你我你看过了,他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灵力波动,换了别人这么说我也不相信,可我们俩一个是医仙,一个是上仙,如果我们俩的诊断都有失误,而且是同时失误,你扪心自问,觉得有可能吗?”
镜华偏过头去,不理会她,但是其实心底已经默认了纪研的说法,如果不是自己亲自看过,是绝对不会亲口告诉花解元的。
纪研也知道他只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也不逼他,她能看出来,依镜华对花解元的态度,他恐怕不会比花解元这个当事人更容易接受这样的结果。
时间就像随时石缝里流淌过的光,短暂却漫长,可无论屋里屋外,却都保持着同步调的沉默,就像是风雨欲来时压在天际的那一朵阴云,厚重无比。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镜华,他看着南海难得出现的阴天,幽幽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声音仿佛也来自遥远的天际:“纪研,我要去极北之地一趟。”
“极北之地?那地方天寒地冻的,你去那干嘛?”纪研被镜华突如其来的决定吓了一跳。
“之前就决定要去了,只是没想到被你们俩这一胡闹给耽搁了,现在,已经不能再等了。”镜华体内的仙力虽然在帮花解元解开封印时,不但未遭药力反噬反而吸收增进不少,但这并不代表他持续使用之后不会觉得吃力,但太白星君的药暂时是不能吃下去了,之前在去魂祭殿的路上发作过一次,后劲真是让人不得不服仙界对他的传言啊。
“哦哦。”纪研点头,只是心思却开始跑偏了,极北之地,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可脑袋偏偏卡住了,硬生生在中间断了思绪。
镜华也管不了她,只是目光却转向屋里,隐隐地犹豫。
花解元,我该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周庄梦蝶
恍惚间,大梦千年,醒时不知身在何处,还是这梦里的荒唐岁月不知愁,眷眷不去。
昔有周庄梦蝶,竟不知周也;今有解元一梦,同是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