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孟珩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就在刚刚施术的一瞬间,他又感到那股熟悉的极寒异痛袭来,而且这回却伴随着那隐隐滋生的温暖气息,可这两股气息的交缠却使得那痛感更强烈了几倍,让他不得不拼尽自己所有的意志来抵抗它。
孟珩狠狠地咬住了牙关,握成拳的手心中指甲掐进肉里。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动了动唇,轻轻吐出两个字:“蹲下。”
狸妖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少年的指示。
“站起。”孟珩继续道。
狸妖听话地直起了身子。
“好,很好。”孟珩笑了笑,道:“蹲下——站起——蹲下——站起……如此反复,没有我的命令可不许停哦。”
本来还剑拔弩张的狸妖经由少年几句话,竟像个玩偶似的,机械地重复着蹲下站起再蹲下再站起的运动。
在场的诸位无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孟珩双手环胸站在这群妖的中间,沉声道:“如你们所见,这个新的运动形式叫做‘蹲起’,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我不介意你们跟他一起做。”
妖精们齐刷刷地摇头。
“既是如此,希望诸位都以此为戒……”孟珩还想说些什么,然那股剧痛又猛地铺天盖地袭来,只觉心中似有千万蚂蚁在嗫咬一般,使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少年闭了闭眼,既而轻声道:“都各自散去吧。”
妖精们庆幸地一哄而散。
孟珩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不知何时冒了一层冷汗。
他在原地呆了许久,可愈发觉得晕天眩地,力不可支,终于倒在地上,四肢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
却在倒地的一瞬,身体不经意间碰倒了一旁的青瓷花瓶,花瓶摔得粉碎,尖利的碎瓷片划破了少年白皙的手掌,鲜血汩汩而出。
就在这一瞬间,少年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一般,眼睛里迸发出狂热的欲念。
———
孟珩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的情绪鲜少有如此起伏,然而之前的情景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他刚刚,喝了自己的血。
本以为会是令他作呕的感受,没想到却竟然如同琼浆玉液一般,险些令他情绪失控。
甚至,随着这股血液的流入,体内翻滚不止的异痛竟也渐渐消逝,与此同时,身体也变得格外轻快。
想到此,孟珩的神色更加凝重。
虽然他早已察觉原主的体质似有异常,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嗜血,而且是嗜自己的血。
他曾经面对过血腥,可从来没有如此的欲念,不过结合刚才的情景,却是可以推测为两种情况。
一则,他只有在身体异痛袭来时才会有嗜血的冲动;二则,只有他自己的血才能勾起他嗜血的冲动。
孟珩的脸上拧出一个阴沉的微笑。
他是一个催眠师,见过种种常人无法见到的怪像。诸如有些人认为自己是误留在地球上的外星人,总会在自己身上做一些奇怪的实验;有些人认为自己体质与常人不同,常会抽取自己的血液研究……
那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精神地狱。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踏足其中的一天。
孟珩的嘴角玩味地挑起。
如果面前是地狱,他便要与那地狱的业火一较高下;如果面前只是浅勾,他便只需不屑地踏过,如是而已。
他从榻上坐起身,抖了抖略有些褶皱的衣袖,踏过沾满了血迹的碎瓷,走出门外。
———
上次的意外就像是小插曲一般无声无息地从流水一般的日子里晃过,似乎不留痕迹。
孟珩看着手上的名帖,皱了皱眉。
顺天府刑狱司陈平。
这已经是陈平连续第四日给他递名帖了,再推脱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算算日子,名帖上写的家宴日期好像就是在今日。
“小罗,备马车来。”他对面前等候吩咐的罗云道。罗云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跑走了,看样子颇有几分高兴。
陈平是要邀他去给顺天府府尹大人祝寿。
顺天府府尹这种级别的高官自是不可能亲自写邀请函邀请一个江湖人士去参加他的寿辰家宴的,因而便叫陈平以他自己的名义邀请孟珩。
对于这一点上层人物的心理,孟珩还是能看透的。
然而就算这样,他对这些应酬交际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在催眠这个领域,他向来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过去是这样,以后也更会如此。
不过至于陈平本人,他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知遇之恩的,这个人情,孟珩记得,因此也不能太过拂了他的面子。
如此想着,孟珩起身去了被他当做研究室的东厢房。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堪堪从东边照过来,甫一推开房门,便有芬芳而温暖的气息扑鼻而来。
东厢房里培植着各种各样由妖精们上山采来的药草。除了现今已经栽了连片的石菖蒲外,还有首乌藤、秋茯苓等等,其中有一些草药,他命妖精们施以灵力萃取精华,裹以糯米,做成了胶囊,功效可事半功倍。
他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捡了一些能安神解乏、集中精力的胶囊置于木盒之内,想了想,又寻出一个平日里闲来无事时做的香囊,放入袖口之内,这才关门离去。
后又回寝房换了身稍显正式的衣裳,便唤上罗云,乘着马车出门而去。
没成想半道上便遇见了往翠微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