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李大人厉声道:“当初本官命你抱着你孩儿让仵作验证是否有中毒迹象,你却告诉本官说你已把他下葬,本官这才作罢,可今日你孩儿又好端端地出现在这公堂之上,你告诉本官这究竟是诈尸,还是借尸还魂啊?!”
这一句质问掷地有声,恍如一块巨石,投入沉静的湖面。
站在一侧、一直默默观看案情的陈平此时也忍不住站出来,道:“现下此子根本没死,韦氏所言‘孟大夫谋害其子’的证词已是不攻自破,还望大人明断!”
李大人默默瞥他一眼,没作声。
眼下此种情形他也颇认同陈平所言,然而却也不能心急,还得慢慢道来才是。
他向一旁师爷使了个眼色,那师爷意会,忙起身一径儿去了,不见踪影。
众人纳闷,都不禁翘首以盼,却没过多久,便见从后堂屏风内走出个人来。
原来是仵作。
仵作先生向堂上府尹大人做了个揖,便径直走到那少年掌柜身边,道:“请将这孩童暂且交付于我。”
然后便接过那男童,放于一旁衙役搬过来的榻上又是捏眼,又是掐舌地检查一番,直弄得那小孩皱着脸嘤咛一声,似是被打扰了睡眠般不快。
仵作微微笑了笑,退回来恭敬地向李大人道:“大人,此子脉象正常,呼吸平稳,根本毫无中毒迹象。”
李大人点了点头,沉吟半晌,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中了毒之后又被人喂了解药解毒了呢?”
仵作摇了摇头:“不像,若是中过毒之人,脉象会较一般人虚浮无力,更何况这短短几天下来,即便是解毒了,也会留下可寻之迹。然而此子脉象沉稳有力,甚至过于笃厚了,本不像是中过毒之人。”
然而他说到这里,却是稍有些迟疑,踌躇道:“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此子睡眠有些过于沉了,像是难以唤醒,但……这应不是服用毒药所致,反倒像是什么害了什么心疾……”说到这里,他微微侧过身,把目光落到那堂下跪着的孟珩身上。
可少年此时却像是事不关己一般,也不知在没在听,只嘴角噙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
李大人点头道:“既不是毒药所致,可见妇人韦氏之前所举‘孟大夫以含毒胶囊谋害其子’的证词无效。韦氏,你可知我朝随意诽谤他人、扰乱公堂,该当何罪?!”
“大人!民妇冤枉啊,孟大夫和我无怨无仇,我为何要平白陷害他?!大人明鉴啊!”韦氏匍匐在地,嚎啕大哭,然而此时却已鲜少有人再站在她这一边了。
甚至有人不屑骂道:“拿自己孩子的性命诬陷好人,我呸,这种当娘的就该五马分尸!”
引起一片附和之声。
韦氏哭得越来越没底气,然而走到这一步,却早已无半分回头的可能了,此事不成,在首辅大人面前她定不得善果!
她猛地抬起头来,伸出手来直指向孟珩,厉声道:“虽则民妇孩儿不是因那胶囊而死,可从那胶囊铺搜出的毒药却是铁证!孟珩,我看你对那毒药如何解释!”
听这夫人如此一说,底下诸人倒是齐齐愣住。
就算孟大夫没害死她家孩儿是真,可这胶囊铺里搜出来的毒药却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啊。
一时都不禁把视线投到少年身上,好奇少年此次还能翻出什么令人一惊的证据来。
少年却还是一副淡然神情,仿佛对四周视线浑然不觉,他嘴边笑意悠悠,眼眸微眯,竟是一副不打算开口回应的样子。
李大人皱了皱眉,禁不住想替少年说些什么,然他尚未开口,便见堂下又走上一个人来。
是个高瘦青年模样,不独他自己,身边竟似还押着几个被绑住双手的人,从衙门外一径劈开人群,阔步而来。
走得近了,看清那青年模样,李大人却是不禁心下一惊。
竟然是他!
不过仔细一想,震惊之后倒是了然,而后心里又不由得对那孟珩的分量往上提了几分。
只见那青年一直走到公堂之上,方把手中押着身边几人的剑放回腰侧,转身对李大人拱手行礼,也不跪下,便道:“大人,在下这里倒是有证据可证孟大夫清白。”
李大人看了看青年,又扫了一眼那被青年拎上来的几个瑟瑟发抖的人,心下登时有了几分猜测。
便道:“请说。”
那青年点了点头,又转身向那几人冷声道:“说吧,对着府尹大人,我看你们敢有半句虚言!若是肯老实交代清楚,府尹大人或可饶你们不死!”
却看那几人都一副畏缩模样,此时被青年一喝,更颤了几分,忙不迭叩头道:“小的说,小的说。”
然后举目一阵乱看,猛地把视线对准一旁跪着的韦氏身上,举起那被绑住的双手,指向韦氏,道:“是她!都是她指派小人去陷害孟大夫的!”
其中一矮小男子道:“没错,就是她让我们仿着孟大夫的胶囊,做了一批外形一模一样的,可里面却要包着毒药,一批专门藏入孟大夫的胶囊铺内,还剩几颗她自己拿着,说是另有用处,却没想到是要拿来陷害人啊!”
李大人耐心听完,又看向另外几人,道:“你们也是一样说辞?”
几人忙不迭一阵点头。
“韦氏,他们说的可是实话?”李大人复又向那女子问道。
韦氏整个人如坠冰窟,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她自这几个人进这公堂上始,就已经想不到自己还李大人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