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蓝得发亮,万里无云。注定是不平常的一日。
今日上朝的官员甫一踏入金銮殿,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有紧张的气息微微蔓延。
有人将目光扫视一圈,便发现不只他一人如此感受,许多同僚的脸上都带着严肃凝重的表情。如同开弓前的箭。
今日是圣上因病休养十数天后的首次开朝。
这十多天以来,可谓是风雨不息、波澜迭起。先是最初,圣上莫名其妙地病了,群臣只略微探悉到,那日乾元殿上,似有大动静,吴首辅甚至也调动了兵部权限,带兵而来,然到底所为何事,却是不知。
只之后便听吴首辅一口咬定,孟珩驱策妖狐作乱,害得圣上卧病不起,更有太子纵横包庇,实是失德之行,已是连连上书,要求罢黜太子。
只是圣上一直没有回应。
再往后,便是那传闻骤起,一时之间遍布京城。吴首辅几乎倾尽了手下兵力,搜捕了京城每个角落,都未能揪出那幕后煽风点火、造谣生事之人。
眼下,他已是怒不可遏了。
吴有贞一袭镶黑色织金边锦缎官袍,一步一步地踏上汉白玉的阶梯,走上大殿。
官靴踏在净如水洗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声响。群臣不由自主地噤了声音,回过头来,自发地分成两侧,让开一条道路。
哪怕是御座之上的圣人,此时都将目光注视着姗姗来迟的吴有贞,却是默不作声、神情平静,没有半点呵斥责难之意。
吴有贞满意地眯了眯眼,这才迈开步伐,不疾不徐地从群臣中间走过,神情倨傲。
有人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然而却忍下了怒火。且让他再嚣张片刻。
吴有贞按例走到群臣的最前面,略一点头,带领群臣跪地朝圣。
悠悠呼万岁之声,响彻大殿。
然而抬起头来,吴有贞的面容上却无半分恭谨之意。
在他的眼里,圣人需要他的扶持,依仗他的能力,又离不开那丹药,更离不开自己,又有什么好敬畏害怕的呢?
这几日来即便传闻愈演愈烈,他除了怒意之外,却是没有丝毫担心。
他笃定,圣人不会对他产生丁点怀疑。毕竟什么事情圣人都要倚仗他,又凭什么对他产生怀疑呢?
就像刚刚这样,即便他来得迟了,圣人也没有一丝不满。
吴有贞抬眼看向圣人,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恭敬地避开视线,亦没有按照惯例汇报朝政之事,反倒态度漫然,故意随意开口说了一句话。
“臣看圣上今日脸色憔悴,精神不济,不若回乾元殿好好休养,何必上朝?朝堂之事,自有臣替圣上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骄傲的首辅= =
第75章
吴有贞语罢微挑嘴角,不慌不忙地抬眸打量圣人神色。
圣人双眉微蹙,脸庞大概是因为病中的缘故有些难看,不过仍没开口说什么。
吴有贞慢悠悠一笑,眼眸中透露出几许得意的光芒。
今日圣上突然宣召群臣上朝,有臣下特意跑来透露给他说,要他做好准备,恐怕有人要在今日朝上兴风作浪,对他吴首辅不利。
眼下看来无疑是庸人自扰、多此一举了。
圣人对他,仍旧同以前那般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
再退一步,即便圣人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也根本不惧。
他有什么可惧的呢?当日乾元殿内虽说擒孟珩一事失败,圣人也受了妖狐惊吓,受了伤,以至于卧病十数日。可红玉才是明面上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把孟珩是妖孽的传言说与圣上、献计排布阵法捉孟珩,又是她带一众狐妖扮作的小道入宫,乃至显出原形伤了圣上,这些都是红玉一人所为,他可是半点都没参与进去。
现下红玉那妖狐躲了起来,晾她也没胆再出现,不过如此一来,便更是死无对证,他只需把种种罪责统统推到那妖狐身上,自己则全推说不知,自当能够置身事外。
而今日散播的种种传闻,更是可笑,全是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且不说圣上会拿这些来怪罪于他,他倒是要请求圣上怜恤,大力惩处那些传播谣言之人呢。
更何况,他还有最后一步棋。
筹划已久、谋篇布局,只待最后鱼死网破、破釜沉舟之时亮出,到那时便会改天换日,推陈出新。
这天下,到底由谁说了算,尚还未有定论呢。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群臣之中隐隐压抑着因为吴有贞的倨傲语气而挑起的怒火。
吴有贞却浑然未觉,他瞥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神情沉静的肖彧,眯眼笑了笑。
“怎地殿下也来了?臣听闻殿下近日似有麻烦惹上了身,怎地还能如此镇定地前来面圣?”吴有贞对他上下打量一番,半晌笑道:“莫不是殿下已明白自身皇储身份难保,特来向圣上求情的?”
他已连续数日发动群臣向圣上奏疏,要求罢黜太子,若说今日圣上上朝是针对他而来,他倒是相信圣上是来宣告对肖彧的裁决的。
肖彧并未被激怒,只淡淡望他一眼,唇边挂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吴首辅,你有些逾矩了!”
却是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冷不丁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吴有贞回头,见是袭了安定侯一爵,接替其暴病而亡的父亲前来上朝的邹侯爷,便挑了挑眉,抿唇但笑不语。
脸上却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
恰在两人僵持间,方听圣人开了口。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