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猜到卡缪的身份是在他指的路把我带回到伊妮德的枫宫之后,我本来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可是又突然想起了我刚成为近卫时见过的那几幅王族画像,其中有老王,还有他的三任王后。
摸着良心说,伊妮德和画像里年轻时的老王确实很非常相像,除了五官轮廓,更多的是气质。到了中年的老王高大健壮,就体积来说大概是少年时期的他自己的三倍大,但是不可否认的,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非常英俊。伊妮德继承了国王的五官,整体轮廓变化不大,奇妙的是那些在国王脸上聚合成“英俊”的特质在伊妮德的脸上却毫无违和感地转成了一种英气却不怪异的美丽。
但那并不是一朵玫瑰或者一片霞云的那种美,最直白贴切地说,是一匹冰原母狼的那种美——尖锐而富有攻击性。
也难怪所有人都在遗憾她不是男性。
不过当时更让我在意的是第二任王后的画像。老王的第一和第三位王后都是丹赛人,只有第二位是异国的公主。她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和一双夏海般湛蓝的眼睛,皮肤是略带病态的苍白,体态是波瑟兰国贵族特有的瘦削,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下。
就像我背上的小贵人一样……不,是他像她一样。
想到这里,当时的我才想起来王女伊妮德的母亲似乎……是有两个孩子的。
这时伊妮德突然出现在了前面的走廊里,她瞥过来一眼,然后在看见我背上的男孩时停住了脚步。
“卡缪?”赤狼王女走上前来问,声音轻柔得令我头皮发麻,“怎幺了?出什幺事了?”
“我没事。”
那是我听见卡缪说的第一句话,他拿着玫瑰花的手向前递了递,伊妮德立刻接过了花,然后皱眉,“你的手怎幺回事?”她在问卡缪的同时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殿下在玫瑰园门口摔倒了,扭到了脚,”我非常识时务地回答:“我路过看到了殿下,就把他背回来了。”
伊妮德微微颔首,“你做得很好,现在,把卡缪背进去。”
“是。”
伊妮德把手里的玫瑰交给一个女官让她找个花瓶放到自己的卧室,接着又吩咐侍女去找药和绷带,自己则拿了个杯子和装蜂蜜的罐子给卡缪泡了杯蜂蜜水。
侍女拿来药箱之后,我看着伊妮德给卡缪的手清洗伤口、涂药、包扎,然后又开始检查他扭到的脚腕,头一次觉得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在此之前,我每次看伊妮德都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匹披着人皮白牙森森的母狼。
卡缪还是很安静,一句话都没说,我注意到他几乎一直低着头,原本应该是可爱的侧脸在垂落的发丝间看起来近乎阴郁。
我想起了他身边没有随从的事,又想起自我进入王都起就没怎幺听到过他的名字。如果是在几年前的战乱时期那还好理解,那会儿的卡缪就是个被留在王都的靶子。可是在丹赛国王凯旋归来之后,我不觉得有谁敢冷落他的次子——除了他自己。
不过也很好理解,和伊妮德相比,卡缪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病犬而非狼的幼崽。虽然当初把他丢在王都不管的人也是国王,但是谁敢去责怪一国之主呢?如果卡缪是个女孩还好,沉默怯弱也算是惹人怜爱,加上继承自母亲的美丽面容,没人会讨厌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公主,哪怕她不愿意说话。
但他不是。
由此看来老王厌恶自己第二任王后的传言或许并非传言,只不过原因不是她“异国人”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把两个孩子的性别弄反了。
伊妮德处理好卡缪手上的细碎伤口后起身去洗沾到药膏的手,我跟了上去,把卡缪身边没有侍从的事告诉了她。
赤狼王女垂着眼睛认真仔细地洗手,像是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
我垂下眼睛看了伊妮德挂在腰带上的长剑一眼——国王允许她在宫廷内佩剑,真正的剑,不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我很好奇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同样允许长女在宫廷内使用它。
不久之后我知道了答案。
伊妮德在第二天上午拿出来一份名单,让我们这几个近卫去把名单上的人都拎过来,方法不限。要抓的人有十来个,其中有一个是个女官,王后的女官,不过那也不妨碍我把她拖到枫宫门口去。
其实这些人早就该被处理了,可是凯旋之后的两年里安安稳稳留在王都的只有老王,班森和伊妮德都时常要离开王都去处理一些战争的后续事务,伊妮德还比班森更忙一些,她的婚约都是在战后第三年才缔结的。
但是延后处理并不代表不处理。
因为自己的女官被带走,王后很快就带着一群人赶到了枫宫。她向伊妮德索要一个解释,于是伊妮德当着她的面砍掉了那个女官的脑袋。
哦对了,当时那个可怜的女人就跪在王后附近,伊妮德那一下子让王后的半边身体都溅上了血,她当场就晕了过去。
有一个王后的侍从很机灵地跑去找老王了,伊妮德没有让人去拦他。当她一个心腹,或者说是无比忠诚的爱慕者表示了担忧的时候,她说:“丹赛的王后被血吓晕?呵,她会比我更希望父亲不要知道这件事。”
但老王还是知道了,毫无疑问,事情闹成这样,他就是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最后的惩罚结果是王后和伊妮德都被罚了十天的禁闭,而我们抓回来的那些人,伊妮德给他们扣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然后他们被老王合情合理地丢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