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依次亮起,如梦似幻地,点点光芒不断向前推进,一直延伸到天边。
刹那间亮如白昼,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他紧咬住牙齿,面部肌肉剧烈地抖动,无法控制的泪水汹涌而下。
他爆发全身力量反身将段时瑞护在下面,转头冲对面的人怒吼——
“住手!!!”
……段时瑞昏厥过去之前,耳边依稀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绑匪们好像已经弃票逃跑了,他不知道警方能不能抓到他们,他唯一还有意识的是,南希平安无事。
太好了……
他放心地让自己坠入黑暗。
左小臂骨折,脾脏破裂出血,中度脑震荡。
凌晨时分,医院住院部进入了睡眠时间,监护病房外面的走廊只留有一盏灯,尽头处是窗外浓稠阴郁的天色,偶尔有鸟类惊悸地扑腾翅膀飞出丛林,划破黑夜的缄默。
南希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一动不动地俯身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已经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
轻缓的高跟鞋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南玥走到了他面前,平静地开口道:“你还有15分钟时间,就要和我一起去录口供。”
南希没有反应。
南玥沉默地打量着弟弟。经历了漫长而危险的一夜,他那身昂贵的西装早已不成形,里头浅色衬衫领口沾有几滴刺眼的鲜红,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凌乱的黑发布满了灰尘,眼皮红肿,嘴唇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干裂出血。
狼狈,又憔悴。
但这已经比设想中的情况要好很多。
她转过头,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病房。从玻璃窗望进去,能看见帘子后静躺着的半边身影,墙上的睡眠灯光线柔暗,医疗仪器的亮光在床边闪烁。
“我倒没想到受伤的会是他,”她注视着里面的人,“他有时,确实叫我挺惊讶。”
又定定看了一会,然后她向南希伸出手心:“给我吧。”
僵坐了太久,南希的肢体有些迟缓,他终于睁开了干涉的眼,举起左手手腕,将黑色西装上面的一颗同色系袖扣摘了下来,放在南玥的手上。
具有录音功能的微型定位追踪仪,将绑架全程的对话一句不漏录了下来,包括昏迷在车上被运送时绑匪们之间足以成为铁证的对话。
南希靠向椅背,沉默地垂眸望着地面,脸上没有一丝计划成功的喜悦,只有静如死水的寂然。
今晚发生的是一个局中局。
从安插在南昀身边的人提供的私密情报,他们提前得知了南昀近期联系过一伙人要对他不利,于是将计就计,以身为饵从而获取南昀雇凶绑架他人的罪证,外加有“匿名者”向公安经侦队举报其非法商业行为,数案并查,足以将南昀身败名裂地送进监狱。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从容不迫,所以他镇定自若。在不顾南玥劝阻,执意要实施计划之时,他就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
段时瑞的出现是唯一的变数。
在睁开眼看到他出现在身旁时,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可能性闪过脑海,他那一刻心跳如雷,甚至觉得即使真的身陷险境也无所谓了。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回答,重新燃起的希望转瞬熄灭。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给予他疼痛的人,能够同时耐心地喂他食物,在不经意间用那样熟悉的温柔的眼神凝视他,让他为之怦然心动,怀揣最后一丝近乎卑微的期待,自虐式地试探下去,挖掘一个可能会使自己伤得更深的答案。
在被他第一次护在身下时,仿佛有另外一个自己游离在现场以外,旁观眼前这个男人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他的底线在哪里,他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他想测试这个人。
他想拨开迷雾,看清藏匿在表象背后的真相。
南希用手掌捂住双眼,抿合的唇瓣泄露了一丝隐忍的颤抖。
然后他知道了,这个人的心是不能被测试的。
因为有些东西不容亵渎。
南玥看着他痛苦压抑的表情,心里感到有几分不忍,今晚发生的事确实是她预想不到的,可以说,如果不是段时瑞,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她弟弟。
她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南希,当初是我私底下约见他,劝他离开你……你可以怪我,但我并不后悔,当时的形势你我都很清楚。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的确是我们欠了他。”
“姐。”
南玥微顿。
“你跟我说过,我是时候该为未来考虑,”南希把手从脸上拿开,忽然间抬起头来看她,面容是显而易见的疲惫,眼眸中却有微光闪熠,目光清明沉稳,“——他就是我的未来。”
他站了起来,朝病房门口的方向走出几步。
南玥站着不动。
“只有在他身边时,我才能真正地做自己,不是华创集团的继承人,不是南家二公子,而是‘南希’,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喜欢打篮球,喜欢看电影,周末睡懒觉,还会逃课。”
擦肩而过时,他顿步,侧首轻声对她说:“即使我一无所有,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背叛他,离开他。我知道,他也会对我如此。”
语毕,继续向前走去。
南玥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冲着他的背影问道:“一辈子?才认识几个月的人,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南希身形顿住,然后慢慢回过头来,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