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时说过两点钟有个消防演习,你没有注意听吧。”
熟悉的嗓音在梁慎耳边响起,一件衣服罩下来,是他自己那件衬衫。
他的胸口因奔跑而犹自起伏,额头挂着细密的汗,迷惘地转头,对上了季竞玺面无表情的脸。
“梁慎。”
梁慎身形微震。
季竞玺的长睫仿佛慢镜头般地扬起,眸光不悲不喜地直视而来,平静的嗓音犹如一记木槌敲响了巨钟,回荡耳际:
“可别爱上我啊。”
外面的风吹来,梁慎霎时感觉出汗的身体全身冷透了,就连沸腾的血液也冷却了。
像毫无防备地被人推进了冰水里。
彻骨冰寒。
半晌后,他忽地笑了。
斜勾起一边嘴角讽刺的笑,他五官本就生得fēng_liú,做起这表情来更显嚣张不羁。
他伸头过去微微凑近他,低声说:
“……爱上你?季竞玺,谁给你脸上贴的金?不过打过几炮而已,哪儿来的自信?”
季竞玺不语,眼中渐渐聚起阴鸷之色。
“省省吧你。”
梁慎撂下这句话后,转身就往酒店里面走去。
06
当天下午视察工地,工地负责人殷勤地在前面给大佬们带路,梁慎跟在人群后面,该干嘛干嘛,全程回避和季竞玺眼神接触。
结束视察后已是日落黄昏,在场的人多少都显露疲态,按照早上说好的接下来是一起去附近某个娱乐中心放松,梁慎临时改变了主意,佯作看了眼手表,然后找了个借口说有事不去了。
这不是多重要的活动去不去其实没差,有人象征性挽留了几句也就作罢,正想走时,一下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季竞玺忽然开口道:
“那地方有个占地很广的游泳池,水质极好,丝毫不亚于专业级别,听闻梁总是游泳健将,本想着饭后约你夜游切磋,不能去真是可惜了。”
梁慎这才将目光投向季竞玺。
对方衣饰洁净地站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人群中,嘴边噙着轻描淡写的笑意,一双深邃的黑眸无声地凝视自己。
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若在今早,或许他还会因为这番话而心猿意马浮想联翩泳池y,然而经过中午的撕逼,他还来约自己,当真没意思。
梁慎一时间感到兴味索然,平淡回道:“嗯,确实不凑巧。或许,季总可约上其他‘知己’同游?”不待他回答,便朝其余两人点了点头,”方总,宋总,玩得开心。”
转身离开之前余光瞥见季竞玺沉凝下来的脸色,他视若无睹地继续走远。他不知道对方会如何解读,对他来说,这句平心静气的拒绝意味着结束。
也许保存颜面最好的方法就是表现出不在乎,维持现有的关系各取所需,他有想过这样做,但他思考了一下午,发现很难做到。
他甚至后悔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太积极了,对方的明示或暗示照单全收,床上表现得毫无保留,各种新玩法也相当配合,甚至好几次主动找上门。快乐是挺快乐的,就是搁在现在这局面,有点难看。
梁慎握紧方向盘驱动汽车,夕阳的余晖打在他侧脸,在另一侧落下半边暗沉的阴影。
几天后,其中一个合伙人组织了饭局邀他参加,半公半私的性质,他推托有事,让底下同样也负责这个项目的张经理代为出席。除开必要的正式场合,他打算以后尽量避免和季竞玺见面的机会,在他能够真正吐气扬眉地出现在他面前之前。
当晚也正巧南希打电话叫他上他家吃饭,小两口不知学哪个年代的浪漫情怀,大热的天开车去江边垂钓,一下午收获了满满一桶鱼,两个人肯定吃不完了,于是招呼三两好友到家里来吃全鱼宴。
主厨的任务落在段时瑞身上,几个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儿围在客厅聊天,梁慎今晚尤其活跃,不断制造欢笑声,而南希显得心不在焉的,时不时转头看向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
当段时瑞捧着一大锅水煮鱼走出来时,他起身飞快地走过去。
“时瑞哥,这个太重了,让我来拿。”
“啊?不用了,不重。”
“还是我来吧,你的手受过伤。”
“傻瓜,早就没事了……”
拉扯间南希的手背被不小心洒出来的辣椒油烫到,立刻红了一小片,段时瑞吓着了,连忙将水煮鱼放到一边,急匆匆地去找烫伤膏。
客厅的围观群众对这对情侣的虐狗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了,见没多大的事于是照常聊天。
“刚才聊到哪去了?喂,梁慎,继续说啊。”
“嗯?”梁慎怔忡回神,转头收回视线,“哦,我说到我上次买车时……”
他刚才注视的地方,段时瑞正握着南希被烫伤的手,一脸心疼地给他涂抹药膏,温言软语地安慰着听不清的话语,南希则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的脸,眼神里装满了柔软的情感。
一盘盘菜被陆续摆上桌,落座前,梁慎不经意瞥见到南希悄悄移动了几道菜的位置。席间,段时瑞的筷子经常夹向那道正好放在他面前的清蒸鲈鱼。
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只有梁慎发现了。
饭桌上气氛热烈,欢声笑语,梁慎跟他们聊天笑闹,俨然是今晚的话题制造机,没有人察觉到他每次举杯独饮时,挡在玻璃杯后面短暂流露出来的沉寂。
一顿饭吃到尾声,已然微醺的梁慎忽然隔着桌子给南希和段时瑞敬酒:“来,碰一下。今晚这一餐我吃得很高兴,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