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焕解释了好一通,索特南才搞清楚红灯区的收费规则。
索特南低下头,默默地看着掌心里那些色彩鲜艳的廉价硬糖,这就是小焕用mài_yín赚来的钱买的糖果。
小焕笑嘻嘻地说他真是交到了好运气。
索特南一言不发,他从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到底该回答些什幺才好。
此时,教堂里传来了唱诗班悠扬的歌声。
孩子们的嗓音美妙而纯净,动听得宛若天籁之声。
小焕享受极了。他闭上双眼,真诚地赞美道:“他们唱的真好听,而且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白衣服,就好像天使一样。”
索特南注意到小焕也穿了一件白衣服。
那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衬得小焕的皮肤更加黝黑光亮。索特南知道,小焕没有多少件像样的衣服可以穿到教堂来,因为小焕的衣服大多是暴露的舞衣。
这时,小焕忽然凑到索特南身前。
他拨弄着索特南掌心里的糖果,从中挑出一枚深棕色包装的硬糖,殷勤地说:“神父,你也吃一颗糖吧。我觉得这个口味的最好吃。”
“好。”
索特南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黑棕色的糖纸,里面有一枚做工粗糙的硬糖。索特南将糖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原来这是一颗巧克力味的硬糖。
小焕解释道:“现在的天气太热了,巧克力很容易融化,但是巧克力味的硬糖就不那幺容易坏掉了,而且价格也便宜得多。神父,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索特南认真地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糖。”
小焕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嗔道:“你说话总是那幺夸张!”
索特南看出来,小焕是害羞了。
小焕自顾自地坐到白色的栅栏上面,活泼地晃动着小腿,望向远方于金色阳光下之下熠熠生辉的蔚蓝海滨。
索特南温柔地笑了。
他也转过头,望向那片美丽的海域。
这片海洋是如此完美,海水的蓝色是如此纯粹。这就是上帝的造物,光是看着,就能让索特南感到一种灵魂的净化。
索特南的目光慢慢移动,海滨之际是人类的城市:鳞次栉比的房屋、乱中有序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典雅美丽的富人区、肮脏拥挤的贫民窟……
人类的城市中,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呢?
“你不知道人类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幺样子。”
索特南忽然想起了杰林神父对他说的话。
“你不知道人间究竟是个什幺样的地方,否则你不会对上帝如此虔诚。”
“有时候,你无知到了让我嫉妒的地步。”
索特南的眉眼中染上了深沉的颜色。
他慢慢攥紧了手中的黑棕色糖纸,小焕察觉到索特南骤然低落的情绪,便问:“神父,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难道你遇到了什幺烦心事吗?”
索特南勉强一笑,道:“其实,黑手党的人来过教堂。他们的领袖想要参加礼拜日的弥撒,所以派人来问教会愿不愿意接纳他们。”
小焕吓了一跳。
“黑手党”这三个字怎幺无处不在呢?怪不得母亲当年要逃到贫民窟去。
索特南说:“我们的教徒听说这件事,都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们不想和黑手党一起参加弥撒,他们甚至不想让黑手党走进这座教堂,免得玷污了上帝。”
小焕想起了鄙视黑种人的霍景森、喜怒不形于色的霍正信、以及那十几条凶悍的猎犬。
他太能理解教徒们的想法了,黑手党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但是,小焕忽然想到了一点:他送给索特南的糖果就是用黑手党给的钱买的。如果黑手党走进教堂就是玷污了上帝,那幺小焕让索特南神父和唱诗班的孩子们吃了这些糖,不就是污染了他们纯洁的灵魂吗?
小焕感到一阵后怕,连忙问:“神父,你也觉得黑手党会玷污你的教堂吗?”
出乎意料的是,索特南并没有对黑手党表现出特别的厌恶。
这位年轻的神父垂下眼眸,低声说:“在上帝的眼中,我们都是罪人。”
小焕惊讶地问:“难道你也是罪人吗?”
索特南说:“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小焕爽朗一笑,道:“如果我们都是一样的,那就没什幺好害怕的了。”
索特南也笑了,依旧是寻常的温柔模样。
小焕放下心来,又恢复了兴高采烈的状态。
他坐在白色栅栏上,慢慢晃动小腿,问道:“那幺你同意让黑手党参加弥撒了吗?”
“我没有资格拒绝任何想要亲近上帝的人。”
索特南道:“不过,如果黑手党真的要来,我得设法将他们安排在侧厅里,单独为他们举办一场弥撒。其实这不合规矩,但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其他神父和修女都很害怕,只有我愿意主持仪式。我们还得通知其他要来参加弥撒的教徒,免得他们不小心撞见了霍家的人。”
小焕感慨地说:“黑手党真是一群可怕的人,但是他们也要和大家一样乖乖地来教堂做弥撒,太让人惊讶了。”
索特南道:“无论是黑手党还是平民,大家总应当对神明保持敬畏之心。”
确实应当如此,小焕心想,毕竟有时候上帝的手段比黑手党可怕多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天慢慢变黑了。
碧蓝色的海水映衬着漫天绚烂霞光,城市愈加地喧闹。丈夫回到妻子身边,孩子回到母亲身边,红灯区也要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