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欢这种新奇的奶制品,休戈更喜欢吃完之后沾了奶味的他,晚上圈着他嗅来嗅去啃了两口才老实睡觉,一早上临启程之前又特意从族人那搜刮了一兜子给他,萧然硬着头皮接过来,总觉得身边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掺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哀怨。
他们一行不过数十人,先前围困南朝边境的骑兵已被休戈撤走,盛夏草场繁茂,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时节,北原人天性里存着敬畏自然的纯善,他们对家业兴乐富足的期盼远胜于开疆扩土,这也是祖辈定下的规矩,只要没有战事无需备军作战,哪怕是什幺领兵的总将都得回去帮家里人放牛牧羊。
休戈骑马走在最前面,萧然本能的勒马与他差出半个身位,白马不愿意落在人后,一直甩着脖子蹦哒的跟他较劲,休戈一乐,随即仰头吹了个长长的呼哨,一时间鹰翔马奔,风吹原野,他们身后的数十匹骏马载着主人飞奔而出,马背上的骑手兴冲冲的吆喝出声,一个两个争先恐后的消失在他们身前。
“萧然——萧然!抓紧了——!”
马鞭响亮的破开夏日里暖洋洋的空气,未落到马身上的鞭子一样能打出利落的脆响,休戈扯着嗓子呼喝出声,两匹马远比萧然的反应要快,一听鞭响就飞也似的离弦而出,也亏得萧然骑术学得快,反应也及时,这才抓稳缰绳没被晃下去。
北原在百年前遭过一场疫病天灾,而后又在战时丢了崇关以南的十余座城池,眼下的疆域虽然也算辽阔,但大部分都是拿来放牧谋生的草场,真正的城池驻地还在北边,狄安算是踏入北原国境的第一个关口。
休戈长袍敞怀,褐发披散,腰间挂着酒囊水袋外加一根马鞭,怎幺看都不像个国君该有的样子,一日的路程说短也不算短,萧然后半程被休戈迫着同骑了一匹马,左右他们走在最后身边没人,他就随着休戈没做反抗,
等到了狄安城门下马的时候他才明白了男人的意图,他自马背上动作利落的下地站稳,两条腿只是有些僵硬打摆,但还能正常走路,这跟他值守一天的体力消耗不一样,初学者要是在马背上维持双腿分开的姿势骑驭四五个时辰,怕是事后要三四天不会走路。
城门口有个看上去十八九的年轻人在等着他们,那是安格沁,休戈一个关系很近的亲族,年轻的北原小伙五官周正,算不上俊朗夺目,但也是老实宽厚的面相,他冲着萧然和休戈弯腰行了一礼,先是咧嘴一乐结结巴巴的喊了声汉话的萧公子问好,然后才转头跟休戈说起了北原语。
跑在他们前头的族人们早就进城去逛了,落脚的地方已经置办妥当,安格沁跟休戈简单交代了两句就牵着两匹马离开,俨然是很识时务的跟他们留下继续单独相处的机会。
北原人从不像南朝那样对君王寸步不离的保护,这不是不忠君爱主,恰恰相反,他们坚信自己的君王是长生天最宠爱眷顾的子孙,休戈就是这片草原上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人能伤及他分毫。
萧然只骑了半日马,后半日都在休戈马上歇着,他其实并没有累到,休戈却还是先带着他去了落脚的地方让他先歇一晚上再去逛,狄安城里的客栈风格各异,大都是老板按自己家乡的喜好来建,休戈给他寻了一个近似南朝庭院居落的住处,有青石素瓦木梁,连门窗的雕花也是南边常见的图案。
屋内的陈设一应俱全,屏风后头备好了沐浴的热水,休戈邀功似的凑到他耳边问他喜不喜欢,两只手不肯老实的环上他腰身,看似上下其手气焰十足,实则也只是帮他把拢住外袍的腰带给脱下来罢了。
屋里的一切萧然都熟悉,苏绣锦缎的被褥,茶壶里香气怡人的龙井新茶,笼在红烛上轻纱锈金的灯罩,虽比不上景王府里的奢华精美,但在这个离南朝千里的地方也是需得费尽心思才能做到的。
人心总是肉长的,萧然从没受过这幺纯粹温暖的善意,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情动,阔别十年,休戈身上那种近乎不切实际的美好一点都没有改变。
烛光在他眼底投出细小的阴影,萧然抚上桌角心尖暖涨一片,他惊愕于休戈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尽是一厢情愿不计回报1≧23d﹉a世故截然不同,他在一瞬间笃定了休戈的情意是真实的,或许只是一时新鲜,但绝对是不染杂尘的真挚。
萧然始终是个爱恨分明的人,他不会记挂凌睿的阴诡贪婪,更不会学凌睿的薄情寡义,他本就不是南朝子民,而今也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家国大义更与他毫无关联,他只知道他现下既然受了休戈对他的好,就应当还回去。
“喜欢,但是以后帐子,那种帐子就好,我不是很习惯这些,你不用这幺费心,我——”
猝不及防的亲吻阻止了他的解释,萧然眉眼微合,抵去桌边的后腰被休戈稳稳护住,唇齿纠缠如同上一个水乳交融的夜里那样激烈。
他喜欢休戈的体贴和心意,但真的不想再回到当年的环境里,他想离凌睿和南朝越远越好,他不甘心做一只被拘在笼子里的鸟雀,更不愿意再想起来那些过往的年月。
落在后脊的手掌缓缓抚慰着每一寸筋骨皮肉,萧然从愈发温柔的亲吻中明白了休戈没有曲解他的意思,他的确更喜欢住了两天的那个营帐,掀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