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显要苍老许多,且是……由后而来!
转头,那处果然已多出一干人:满头银发的老妪正教一干仆妇簇拥着坐在张藤木椅中,笑意盈盈望着他。老妇挥了挥手,仆妇们便抬起藤椅将她送入亭中。
“你……*#*……”老妪看来口齿不清,身边人忙为转述,乃是教他继续说。
姑婆?偷望向郭小姐,其人脸色证明了季筠所猜不错。然而,季筠想了想,都已在眼前了,相认倒也不急在一时半阵,既是姑婆教继续说,那便继续说罢,反正早晚也是要说的。
多了这些个听者,季筠自是精神大振,一时是声情并茂,将一段冤案演绎得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听得一干老少妇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直至尾上,已是涕泪涟涟。
“好……”老妇含糊着再回开口,季筠正要称谢,老妇又说两句,旁边妇人道:“老夫人问你此案最终可有平冤?”
季筠心内一动,急忙跪下:“未曾,此案要平,还须老夫人相助!”
众人闻言皆一愣,倒是藤椅上的老妇人颔首而笑,又道句甚么,众人也才醒转过,笑谓他道:“老夫人说了,此案可平,你便将这接下的故事编来说完罢。”
果真将他当做说故事的了。
季筠一时百感交集,却也编不下甚么故事了,抱着藤椅上的老妇便哭唤起了姑婆,自将众人自然是郭小姐除外,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场哭过,这原委始末才渐清晰,看着眼前这个数十年未谋过面的侄孙,郭老夫人一时也是感慨良多,抚着他直叹气,看来甚是爱怜。
季筠自识眼色,认准时机便求姑婆做主替陶景言平冤。郭老夫人似乎沉吟片刻,咿呀了两声,身边人道:“老夫人问你,这陶大夫是季家的何人?”
季筠顿一怔,半晌语塞。
老夫人抚着他,又咿呀两声,其意乃是:“若是季家的亲故,自可相帮,然若非也,便莫多添一扰了。”
季筠沉默良久,闷头轻回了一句。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去似为满意。指了指前院,众仆妇忙抬起藤椅向前而去,季筠随在郭小姐身后,欣悦之余,又浅浅叹了一气:阿言,为了伸冤,委屈你暂做回我妹夫罢!
归来
又是个风和日丽的傍晚。
夕阳余晖里,陶府后院墙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小心翼翼探出,确认四遭无人后,一跃而入!
“哎哟”稳稳脸着地!该死的青苔……
“去!”喝开正对自己龇牙乱吠的两个畜生:死狗,月余未见,就不识得主人了!
爬起来急忙摸脸:嗯,万幸,鼻子没歪,下巴也还周正,就脸上恐怕要起些淤青,不过,当是不妨碍辨认!只是……半怀忐忑摸了摸那隐隐有些显形的二下巴:哎,京城的饮食,着实太过甜腻啊,只不过是每日多吃那么一两餐,每餐多吃那么一星半点而已,竟就胖出了这么些……阿言不会不认得自己了罢?会否教嫌弃啊?……
耳边又传来两声狗吠,季筠捡起块石子扔过去:嘘!别出声,事还未办妥呢,不能让人瞧见自己在这!再一回头,诶,包袱呢?
死狗!
三两步跳上去踢开两只正撕扯着自己那两个鼓鼓囊囊包袱的畜生:滚!里面没你们的下水腰子,那是小爷的路饭,以及,今后这段时日的零嘴!
警惕瞧了瞧四周,嗯,没人。拎起包袱一阵风闪进那间幽黑的柴房……半晌出来,已是两手空空,满面春风。
这就能放心去见阿言啦!
夕阳余晖里,陶氏医馆安好矗立,门庭若市,一如往昔。
依旧是那般长的队伍,然而,在京城那些日子,早已习以为常,季筠换了条腿翘着,一脸淡定,与周围人的焦灼不安烦形成鲜明对比。
“季公子啊,”身后的人群中,素来是医馆常客的王婆忍不住开口,“我说你这年轻力壮的……”
季筠撇嘴:“年轻力壮就不能来瞧病?”
王婆显是有些胸痛,别过脸去咳嗽,一旁的朱婶接话:“瞧不瞧病随你,然你能不能别插队啊?”
季筠腆起脸,学起一个郭小姐的鄙夷眼丢过去:“谁说我插队了?我来时这个位子就是空的,你们不坐还不许我坐么?”
话音方落,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落在了他屁股下的凳子和站在他下手的赵家娘子身上。赵家娘子顿时涨红了脸:“季公子,这,明明是你将我硬挤开的呀!”
众人目光又落回季筠身上。
季筠戳了戳手指,一个凶恶的眼神扫过众人:“你们进来前,鞋底都擦过了么?”
堂内顿时一片肃静。须臾,又回复了原先的祥和。
季筠心满意足打了个呵欠:哼,和小爷斗,你们也有胜算?告诉你们,莫惹恼小爷,否则,轻则扫地出门,重则,小爷让阿言将这医馆搬到京城去,彼时看你们还去哪里瞧病犯花痴!
门帘一挑,医僮的声音:“下一位!”
赵家娘子迈开小脚往前挪了步,低头撞上季筠那凶神恶煞的目光,惊得芊芊玉手一颤,手绢都掉了。
撩帘入内,季筠竟有些忐忑:这些时日未见,也不知阿言变成甚么样了,可有消瘦?……一眼望见那个端坐椅上闭目养神之人,心中顿涌上一股酸楚果是瘦了许多,脸上的颧骨都高出来了,定是在狱中那些时日未尝吃好歇好,回来后又连日劳碌,不瘦才怪!哼,越想那孙家越是可恶,乱造罪证诬陷人,到底仅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