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折颜的车驾之中,沉璧却已经埋头干呕了好一阵子了。
太后的车驾一缓再缓,始终注意着这边的易衡之微一蹙眉,拨转马头来到那绣着朝颜花的车驾之外,按捺住两分异样的关心,强作恭谨的问道:“太后,一切尚好幺?”
里边沉默片刻,顾折颜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劳烦将军传一位随军大夫过来。”
易衡之忙叫人去请了,军医匆匆忙忙赶来,易衡之也不知自己意欲何为,竟然主动下马,伸手撩开车幔,扶大夫上车诊脉。素幔被撩起一半,易衡之趁机抬眼向车中望去,只见沉璧半靠在顾折颜怀里,脸色苍白双眉紧蹙,一副甚是苦楚的样子。
乍见沉璧,易衡之想起两人那段过往,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一时倒忘了,顾太后不仅是姑苏的情敌,厉择行和赫连兰声的情人,也是沉璧的主子。沉璧与他育有一女,此后沉璧不再出宫,他亦不便入宫探望,两人竟如陌路一般。谁想自己一时fēng_liú,这次行宫出游,竟然把他家主子的便宜也占了。
现今清心殿的主仆二人都与他结下露水姻缘,易衡之一面头疼尴尬,一面亦深觉自己艳福不浅,最多的仍是对沉璧的一片歉疚之情。但沉璧望见他却是半点不假辞色,仿佛他连个点头之交都称不上,扫他一眼就将手伸给了大夫。大夫细细诊脉,拈须沉吟一阵,又问了沉璧几句,然后道:“沉璧公子大约……是有喜了。”
顾折颜耸然一惊,立时便想道沉璧是否因慧国那群qín_shòu受了孕,然而一算孕期,却又早在几人被掳走之前。沉璧百般回溯,终于记起温泉行宫的那一夜,他先献身于沈未宣,又被赫连兰声压在温泉池中贯穿,两人俱都在他身体深处射出了jīng_yè……
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究竟是谁?
当顾折颜挥退众人,单独问他时,沉璧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这是汗王的孩子。”
沉璧向顾折颜隐瞒了一半可能,是因为他仍不愿意将温泉行宫那荒唐的一夜告诉顾折颜。在眠玉与沈未宣二人初现转机之时,他也无法将实情告知两人。
沉璧最终能说出一切的,唯有赫连兰声。
驿馆之中,沉璧站在汗王面前,将一切向这位镇定自若地坐在椅上看着棋谱的、自己腹中骨肉可能的生父,将自己的一切顾虑和盘托出,赫连兰声听完,连眉毛也不动一下,只是含笑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沉静,双手却悄悄交握着捏住衣角的小宫奴。
“这个孩子,你想生还是不想生?”赫连兰声问道。
沉璧似没有想到他第一句话便是这话,他未有一刻迟疑,答道:“想。”
这并非他人生中第一个孩子。
他十三岁那年给亲生父亲生下一个夭折的婴儿。
二十岁时不慎怀上武帝的骨肉,他为此喝下了一帖至苦的药。
二十一岁时,为易衡之生下女儿易珉,至今也没有见上几次。
还有他与人私奔的母亲,他不愿回忆起的父亲……
沉璧走到今日,不由怀疑自己天命注定,亲缘淡泊。
而今日,他被告知,有了一个不能确定生父的孩子。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自对厉择行的单相思燃作灰烬之后,便始终心如古井,不生波澜,情爱一途,也许永无他的归宿。他一生的情感,终归要寄托在别的地方——譬如一个由他孕育、在他身边长大的可爱孩子。
赫连兰声道:“那便按你的意思去做。他生下来以后,便冠我的姓氏。你和我,便是他的两个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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