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我母亲。他说送我回京,此时人又在哪里?”
沈微道:“情感的事,你还小,不能明白。”
云煦冷笑:“我是不明白,总之我这个儿子是没有父亲的,就对了!”
沈微看着激烈的云煦,竟不能劝。良久道:“他在你病时回家守在你身边。”
云煦大约也觉得自己冲动了,稍稍缓和一下道:“是的,我童年的记忆中只有那一回,旁边人说:这是你的父亲——可我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每到夜晚,我就使劲回想,可越想越想不真切——”云煦眼中蕴满了泪,说:“就跟我从不存在似的。我最怕年节,怕陪母亲外出,怕遇见客人,怕别人唤我王子、小王爷。我知道那些人一边拜我,一边是多么耻笑于我。看着母亲的寂寞凄清,我有时真宁可没有这个父亲——”
沈微道:“你可知道,有多深的怨,就有多深的爱和期待。你是他的儿子,这不可选择。就如同我是国公的男宠,已不可改变。可是人都要向前走,向好的期望走。你若能通过你的努力让你父亲回家,那便是你对母亲的报答;怨恨没有用,什么也改变不了。”
云煦望向沈微,沈微低头,避开云煦的目光,道:“别想这些了,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第7章 事不关己,千万别好奇
第二日见沈微,沈微的眼神里明显对云煦多担了心,大约怕云煦像个小炸弹似的,随时引爆。云煦好笑,白日里的他与夜晚的他向来不同。用兰音的话说,晚间胆小警觉的像个小耗子,白天调皮活泼似小花猫。母亲则说,夜晚人的情感最容易脆弱,白天,人就铠甲上身,刚强了。白日里的云煦,言语带笑,活泼明朗,随和有礼,善解人意,向来是可爱讨喜的少年。
路上,谢涓见了野外风情如脱缰的野马似,好在谢洵懂事,谢涓稍微出格,沈微只要与谢洵一说,谢洵立即就令谢涓改正了。云煦心底里同情,谢洵就不想跑一跑,看一看,撒撒欢,放纵放纵吗?他不过比自己大一岁,天天这么端着,规矩着,不累吗?想来这世间,不管做男宠还是做世子,都不容易。
晚间,沈微又进来了。云煦还没睡呢,拉了沈微至床边,笑,“今天你讲什么?”
沈微却有些拘谨似的,落座,平静道:“今天什么也不讲了,你才睡得快。我只在这里默默坐一会儿就好。”
云煦心里一直有事要问沈微的,那就是如何与谢洵相处,可他不好意思贸然问出来,所以有心拉着沈微陪自己闲聊。既然父亲和谢凡这么任由沈微陪伴护送自己,那就说明沈微的可信赖已被父亲和谢凡双人认定,信誉无忧。这样的人生好老师怎么能放过呢?
云煦说:“沈先生,那本书,你查得怎么样?”
沈微道:“那日你不悦,没你的进一步指令前,我不敢查找。”
沈微这是不高兴了,消极怠工。云煦道:“那等将来回了金陵,你再帮我详查如何?我是想,谢洵也见不到这样的书的,应是有人送他。谢洵接触的人有限,小厮仆人没有钱买得起这个,难道是谢庸家三兄弟的哪一个?”
沈微微笑:“若是,你怎样?”
“不怎样啊,就是好奇,想知道。”
沈微说:“小王爷,谢府里的事,尤其是这等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不若不知,事不关己,千万别好奇。”
云煦大眼睛水灵灵看沈微:“那我与谢洵的事你为什么想知道?”
沈微垂了目,稍会儿说:“你不睡觉?太晚了,快睡吧。”
云煦惊奇发现沈微被自己问失态了,便接着问:“是我父亲让你盯着我的?还是谢凡?”
沈微垂目不答。
事不关己,千万别好奇——那自己和谢洵的事沈微为什么好奇?以至于追到自己的屋子来?以谢凡和自己父亲的性情,皆不会就这样的事对沈微有所嘱托的,那么就只能是沈微自己感兴趣?他为什么感兴趣?云煦盯着沈微,沈微垂着眼,睫毛在轻微微的颤。
云煦的心里忽然奇怪的起了一个漩涡。沈微肯每晚陪着自己耗时间,真的只是感父亲的恩?谢凡对沈微的恩情更大,他怎么不去陪谢洵呢。当然谢洵没让他陪。但是,日常沈微对自己温存关切,对谢洵一向规规矩矩守礼,疏远得很。
——云煦心有些不安。过了一会儿和缓了声音问:“你说,我怎样与谢洵相处为好?”
沈微不答,跟没听见似的。
太失礼,也反常了。大不似沈微过往为人。
云煦想了想道:“就像没有过那本书,继续跟以前一样待他行不行?”云煦是真心诚恳请教。
哪知沈微依旧垂目没有声息,如老僧坐定。
云煦无奈,叹口气,闭目睡了。
这日到了扬州,市井繁华,明湖佳泉,风景引人,沿湖游玩了一日,大家都很兴奋,也很疲累。晚间沈微还是会陪云煦到睡着,不过沈微再不肯多说话,云煦即便问,也常常是只能得到沉默。可是白日里的亲近照顾却是云煦随时能感受到的,说不一般吧,却又似很一般。晚间云煦睡不着,睁开眼,见沈微倚在桌边,闭目正打瞌睡呢,估计是白日游玩累的,便骤然出言问:“沈先生,你去过青楼吗?”
沈微一愣怔,清醒了一下答:“没有。”
他终于答话了?云煦微笑:“我这一会儿想去青楼。不如我们悄悄出去,去青楼转转吧。我还从没去过青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