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全身发软,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皇上的脸色非常平静,甚至有些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你想干什么,让朕去换他的命?笑话,朕可是一国君主,无能的你杀不了朕就拿朕的臣子泄愤,大原的子民都这般无用吗!”
黑衣人冷笑,五指收拢:“既然无用,我就替皇上杀了他吧。”
“杀,尽管杀,无故残害大原重臣,你知道什么后果吗?没了他做人质,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么?”
我心寒,皇上那副模样,竟是恨不得公子早点死掉。
原来当初在扬州说的那句“我怕你不死”是真的。
“皇上如此冷血,对枕边人,也这样心狠手辣,”黑衣人打量手底下奄奄一息的男人,空着的手抬起来,剑尖在公子的脸颊上微微一碰,红色的一串血珠就冒了出来。他像个变态一样笑了起来,“苏大学士,听到没?你这辈子誓死效忠的人就这么不在乎你,你这一辈子啊,就是个笑话。”
公子脸色青白,一眼也不曾看皇上,最后闭上了眼,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忽然四周剑风乍起,无数侍卫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黑衣人带着公子连退三步,手指用力,下一刻就要掐断公子的脖子,却忽然凌空射来一箭,顶顶正刺穿了他的胸膛。
原来侍卫给弓箭手做了掩饰。
黑衣人收手不及,一声不吭地带着公子就地往后一滚,两人一起跌入波澜起伏的护城河中。
我听到扑通两声,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
四周的侍卫乱成一团。
皇上不见了。
那夜的风特别大,水流特别急。
寒风鼓动着侍卫黑色绣墨蓝的衣袍,空气冰冷得简直让人发疯。
皇上被侍卫们强行捞上来的时候,几乎去了半条命。
怎么拉都不肯上来,执着地在冰冷的河水里一遍遍地寻找着……潜水,换气,再潜水,直到精疲力竭。
一整个晚上。
何芝一直在岸边陪着,双眼通红。
我说不出话,不停地发抖发抖,身体冷得动不了,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从未如此恐慌……
这条直流入海的护城河宽达数十米,江流奔涌,平静的江面下暗涛滚滚,水速很快。奄奄一息的公子说不定都没能挣扎出来,和那个该死的刺客……我向老天,向菩萨,向观世音,向所有的神佛祈祷,我愿意用我接下去的所有寿命,换公子平安归来。
水中传来咆哮声。
尊贵无比的君王啊,落魄地在河水中,仿佛一只绝望的野兽。
“滚开!谁敢碰朕,一律杀无赦!”皇上泡在水里,失态又失力地大吼,他望着黑漆漆的水面,脸上竟有一种茫然,很空很空的眼神,很白很白的脸。
皇上最后一次潜入水中,很久没再浮起来。
跟随的侍卫急忙将皇上从水里捞起来,放到岸上,急急摁了几下胸口,皇上才吐着水醒来,呢喃了句什么,转头又闭了眼昏睡过去。
我被一起带回了宫里。
皇上当夜发起了高烧,连烧了三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醒了过来。
然后就在寝宫里发脾气,很大的脾气,我不知道君王发起脾气来是不是都这么可怕,据说还把那天同行的侍卫都抓了起来押入大牢。
我想我应该知道理由,然而这还是迁怒。
再怎么迁怒,公子也还是消失了。
我的灵魂也消失了。
不止我的,皇上也好像丢了魂,又连续三日不理朝政,每天都挣扎着要出宫,被太后硬生生摁在床上,最后竟然用软绳绑了起来。太后还骂他魔怔了,气得拂袖而去好几次。
又过了几日,皇上终于理起了朝政。
重新上朝的第一日,下了朝,皇上就招人把我叫了去。
叫去了也没话说,我和皇上一个坐一个跪,静默了好久。
皇上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主子?你也觉得他……死了吗……”
“没有,”我坚定道,“公子没有死。”
皇上看着我,眼中燃起希望:“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我咬着唇,很想哭,但又不能哭。
皇上移开眼,对着窗外一盆木兰出神,很久才喃喃道:“我也觉得。”
我抬起眼,愣愣地盯着皇上看。
皇上慢慢地走到窗边,扶着窗棂,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明明知道……我……我……”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喉咙里嘶哑地“嗬”了两声。
到现在仍旧无法说出口么。
我忽然失去了跪着的力气,觉得心头有一股无法喘过气来的重压,压得我瘫软在了地上。
我就这样跟在了皇上的身边。
太监房的总管让我去净身,皇上知道了,淡淡地挥了挥手,说:“他不是朕的奴才,朕只是暂时保管罢了。”
陪伴皇上,才知道皇上不是空到时不时就要去找公子茬的地步,他连皇后都没时间见。他有批阅不完的奏折,接见不完的大臣,处理不完的政事,以至于我都觉得皇上忙于国家大事简直是到了拼命的地步。
日以继夜,熬出了两个大黑眼袋。
生生瘦了一大圈,fēng_liú倜傥的脸都瘦脱了形。
这日,我照例立在屋外,和关公公大眼瞪小眼,忽然听到小太监传报“太后驾到”,话音刚落,便见到前方一众人快速地以“冲”的速度赶过来,眨眼便到了屋外。为首的那个穿紫红色曳地长袍的便是面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