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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若婵坐在镜子前,望着满目红色的装饰,甜甜一笑,她问了侍女第二十三遍:“好看么?”
侍女点头。她纵然被问得多了也没有丝毫违心,这许家小姐长得确实美若天仙。
许若婵闻言,双颊一红,赶紧把头盖盖了起来。
远处吹吹打打的声音已经传来,还带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许若婵其实很想把盖头掀起来,看看这副盛景,然后把这场景永远烙在心上。
当然没有人会允许她这么做,所以她只好坐上花轿,偷偷用眼睛觑着前面骑白马的凌剑秋。
凌剑秋难得不穿白衣服,那吉服热烈的颜色把他的煞气遮掉不少,显出了那原本的器宇轩昂。他的眼神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能使他上心一样。
是了,叶容弦死了,他凌剑秋心里也就没别人了。
去喜堂的路并不远,不一会儿长长的队伍就出现在许家一处别府门前。
这宴请的既有江湖豪杰也有富商巨贾,满满坐了一堂,气氛热烈地交谈着。许正言此时正在堂上主持大局,看得出来他在黑白两道都挺吃得开。
“吉时已到!”唱祝的人声音洪亮。
凌剑秋接过许若婵的手,把她引到堂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唱祝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尔后是一个轻灵的声音,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传来,像是天外之音一样:
“凌剑秋你这薄情寡义的小人……”
众人都抽一口冷气,偷偷看许正言的脸色,果然那老头面色铁青。
许正言沉声道:“何方神圣?”他这句话说的没有错,据他多年的经验,江湖上能有这样内力的人一只手都凑不齐。
“我是什么人?”那人发出一声嗤笑,“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话音刚落,阶前照壁上就闪出一个人影,那人穿着一身白,憔悴得像一片薄纸。但他的身形又是那样的快,饶是在场这么多高手都没有一个人看清他的动作。
凌剑秋也盯着那块照壁,只觉得那件白色的大氅好生熟悉。他怔了片刻,又惊又喜:这竟然是叶四!
他简直想冲上去一把把那个人抱起来,带着他浪迹天涯,从此再也不管这红尘俗世。
但当他对上那双眼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那双眼,冰凉冰凉的,一点神采也没用。
而且,原本那头濡鸦色的头发全部都变成灰白,乱线似的在空中摇摆,使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死气。
那些武林盟的人见有人要闹喜堂,纷纷亮出兵器,准备把这喜堂变成修罗堂。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不要命样的冲向叶四。
叶四脚步都不动,冷冷看着那群人,仿佛他一个手指就能致那些人于死地。
他真能做到。
叶容弦一翻袍袖,众人只觉得周身内力激荡,然后下一秒就被摔出几丈开外。
那些人面面相觑,又看了一眼叶四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单薄如纸的身形,忽然背后起了一阵恶寒。
这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他们诧异的当口,叶四已经一阵风一样的来到凌剑秋面前,他还是面无表情,脸上就像戴了一张面具。
“阿弦,我……”凌剑秋想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惹得那句“薄情寡义”。
但叶四没给他那个机会,他一背手,“出招吧……今日你死我活!”
凌剑秋被说得一愣,苦于许正言在场自己不能把话解释清楚,正进退两难之时,忽然看见叶四抬手一掌,掌风掀起了许若婵的盖头。
他下意识就拔剑去挡。
但当他看见眼前清光一闪的时候,就忽然心里一凉。
这叶四真的要杀人,这叶四竟会杀人!
那是三根银针,泛着妖冶的嫣红的光,正以迅雷之势飞向许若婵,直取她眉心、人中、咽喉三处要害。
这手出得狠辣无双,令凌剑秋猝不及防。他虽已变招回剑,奈何招式已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根针飞过。
想他凌剑秋的剑再快,也快不过这二十年功力凝于毫末的三根银针!
许若婵连惨叫都没有时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许正言被这变故惊得愣在当场,他想拔刀却又害怕抑制不住血煞刀的邪气,只好在那里束手无策。
凌剑秋看着许若婵倒下,心里并没什么悲伤的感觉,却莫名有点沉重。他看向叶四,发现那个人眼中也了无悲喜,忽然生出那么点绝望来。
这不是他的叶容弦!
叶容弦才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更不会杀人!
但那些想法都没有用,眼前的才是事实。
凌剑秋握紧长剑,踏一步向前,手挽一个剑花就攻向叶四。
叶容弦急退两步,身形如鬼魅,忽然一扬眉,“你敢对我拔剑?!”
“叶四,清醒点……”
“清醒?!”叶四嘲讽一笑,声音翻了一番“我要什么清醒!我就愿意醉死在这血海深仇里,你管得着吗?!”
凌剑秋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心说这是真疯魔了?
他不敢托大,招招紧逼。
叶容弦心里全是恨,眼睛瞪得都要把眼眶撕裂,他抓着凌剑秋一个破绽就打过去,出了杀招。
凌剑秋不躲不避,剑锋横扫,大有几分同归于尽的意思。
叶容弦看着凌剑秋的眼睛,忽然心里一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心软。
他连死都不怕了,却怕凌剑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