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界回来后,花念夙马上又投入到繁忙的政务中,一连大半个月时间,紫阳与他几乎都碰不上面。
万妖城看上去依旧是一派繁华安定,内里却暗潮汹涌起来,朝中的亲王派与阁老院向来势同水火,政见不合,其他派系私下里也相互勾结,纷纷有些异动,宫中也因朝堂上的微妙而人心惶惶。
最近,花念夙似乎非常忙,常常忙到深夜才回来,匆匆去君无泪寝宫中探视后,才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馨姨,我吃不下了,我只想睡一会儿。”花念夙对馨芳淡淡一笑,声音极轻,让人听不太清。
“小少爷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察觉到他的异样,馨芳担心问道。
少年依然微笑着,但这次只是摇了摇头,疲惫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那小少爷好好休息吧,我让厨子把早饭弄得丰盛一点。”
收拾好几乎没有碰过的晚饭,馨芳便安静退下了,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少年突起的背骨随着细微的呼吸起伏,浓稠的黑夜依然掩不住他的纤瘦。
突兀地,心倏地痛了一下,小少爷尚不足十七岁,还只是个孩子,却已承受了太多太多……
屋内慢慢响起均匀的呼吸声,那么轻柔,那么细微,如果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天刚蒙蒙亮,花念夙睁开眼睛,感觉胸口有些发沉,稍一低头,见紫阳蜷缩着手脚窝在自己怀中,小脑袋枕在自己的肩窝处,一只手臂环在自己腰身上,睡得香甜安稳,不觉有些莞尔。
小心托着紫阳的小脑袋轻放在枕头上,花念夙稍微往旁边挪了下身子,这才转眼望向窗外的天色,目光有些涣散。
近日,由于结界的力量日趋减弱,好几处地区接连发生了冲突□□,为了修复几处薄弱的结界,他已经一连数日待在祭司院中施法布阵,尽管身体状况不佳,仍不断催动自己体内的灵力加固结界,大量的消耗使他体力透支,短暂的睡眠根本无法消除疲劳。
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感觉好像比入睡前还要累,怕耽误了时辰才要起身,眼前骤然一黑,又重新跌回床去。
“哥哥……?”紫阳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凑过来,直想往他怀里钻。
眼前的景物仍是影影绰绰,忽明忽暗,花念夙侧过身来,把紫阳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天还没亮,你多睡一会儿。”
“不嘛,哥哥陪我。”紫阳还睡得迷迷瞪瞪的,却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花念夙低头在他额头上浅浅一吻,柔声道:“乖,听话,睡吧。”
成功偷到了一个早安吻,小家伙这才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愉快地进入了梦乡。
花念夙极轻极缓地抽了一口气,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很累,心像被抽空了一样,徒生出一种力不从心的虚弱之感,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他盯着天花板半天,径自出了会儿神,待那一阵晕眩慢慢过去,才用手按着榻沿,着床栏半坐起身来。
门外,馨芳已经在外间等候,听到屋内有动静,就推门进来,伺候花念夙穿衣梳头,进来见他闭目靠坐在床头,竟是还未下床,心下暗自诧异,走上前去见他额角沁着一层薄薄细汗,不由担忧起来:“小少爷?”
花念夙睁开眼睛,朝她露出歉意的一笑:“不觉贪睡了片刻,让馨姨见笑了。”
馨芳见少年正抬头看向自己,面色惨淡,眼神却依旧清澈而宁静,温柔一如往昔,只得点点头,不再多话。
花念夙披上衣服走到外间,简单洗漱后,便坐在桌前让馨芳为自己梳头。
馨芳拿起木梳,沾了点净水,仔细梳理着花念夙的长发。
木梳在浓密的黑发间穿梭,不时闪过几绺银白发丝,馨芳的眼圈渐渐红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少年鬓角的白发已经连成了一片,竟是有些触目惊心!
这成长的代价,是否真的太过沉重了些!
馨芳停下动作,轻抚了两下,满眼心疼:“小少爷,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尊主还需要你费心照顾,你小小年纪怎么操心得头发都白了。”
花念夙微微一怔,望向了面前的铜镜,镜中人肤白胜雪,眉如墨画,依稀有了几分爹爹的模样。见她面色黯然,花念夙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言宽慰道:“馨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夙儿时时记在心上,不敢毁伤。不过几根白头发,不必紧张,我心里有数,帮我把白发编进发髻里就行了,不碍事的。”
馨芳见他眼下青影沉沉,披散的斑白长发从鬓角垂挂到肩头,尽管笑着,却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倦色,终不忍心责备,只好咬了下唇,想办法将白发藏起。
从寝宫出来,走出了老远,确定身后已经看不见了,旁边也没有别的闲杂仆役,花念夙苍白的脸上倏地浮现一缕病态的红晕,伸手掩住唇,低低咳嗽了两下,移开手时,袖边已沾染了点点殷红。
他熟练地掏出手帕,拭去了掌心那一团鲜红,将带血的手帕随手丢在花圃深处,而后仿若无事地继续前行。
晚饭时,花念夙没有出现,晚上也没有回寝宫休息。最近由于仙界异动较多,常常如此,大家也不甚在意。
直到第三天,老小子和紫阳正在花园里遛鸟,突然听说花念夙在大殿上晕倒了,被送回到寝宫中,两人大惊失色,险些砸了鸟笼。
玉髓宫上下一片慌乱,少主忽然昏厥,令所有人手足无措,一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