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眨眼而已。
“媳妇儿,你还记得我不?你怎么一下走了那、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不回来了呢?”小胖子本名叫袁成风,望着紫阳时脸腾一下就红了,紧张得开始结巴。
人界的凡人寿命短暂,六年时间足够使一个孩童成长为少年,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已是到了快要娶妻生子的年龄,再说命运无常,福祸难测,乍见幼时的玩伴心里自有说不出的激动,更可况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娘子?
袁成风摘下脑袋上的斗笠,用手臂抹了把汗,傻呵呵地咧着嘴。
“咦?你怎么都没变,个、个子还是这么矮?”碎嘴小胖渐渐找回了状态,红着一张黑亮亮的方脸,笑得憨厚耿直。
“喂,不是告诉过你我是男孩子了吗?”紫阳竖起了一对小眉毛,对他龇牙咧嘴:“再说又不是我个子矮了,明明是你自己长高了。”
“我娘说……女孩子脸皮薄儿,说什么是什么,叫我听着就是了。我嘴笨,不会说话,媳妇儿,你别生气。”
紫阳听得只想翻白眼,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这一局——呃,又败给他了。
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妖王,忍不住伸出右手,朝那黑少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表示了赞赏。
这时,花念夙轻轻勾了下唇角,终于开口为气得半死的紫阳解围:“好了好了,都进屋再说吧。”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袁成风好像才看到了花念夙似的,一阵风似的跑过来,表情高兴而激动,看到他身边还站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不由有些诧异,接着恭敬地抱拳,深楫了一礼:“咦?怎么还有一位先生,小侄见礼了!”
妖王大人和紫阳同时嘴角抽搐了一下,敢情这小子是个睁眼瞎,眼里除了‘媳妇儿’就看不见别人,果真见色忘义,当鄙之。
“小胖哥,怎么院子里长了这么多的杂草?”紫阳边走边问:“那几株桃花树怎么都枯萎了?我走的时候一树花层层叠叠的,开得可艳了。”
“……你还不知道吗?”袁成风与他并肩走在一起,这时偏过头看着矮了他大半个头的小娘子,一时语塞。
“知道什么?”紫阳抬头看他,皱了皱眉头。
“先生的事……”袁成风喃喃自语,目光偷偷瞥向落在他们身后一步的大师兄脸上,喉头不觉发紧,想起一事忙道:“今天我娘也来了,在屋里收拾房间,应该在摆祭品呢,我带你们过去找她。”
落在两人身后的老小子拉着花念夙絮絮叨叨,一脸的不可思议:“小凤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看着很是眼熟!是了,我想起来了,小霏霏带我来过,在此处住过几月呢!穿过堂屋,后院还有一个池塘,夏天的时候满池都是荷花,还可以下水摘莲蓬呢!”
“你看那株芭蕉,还是小霏霏种的呢,他说我喜欢吃芭蕉,说等熟了满树的芭蕉都摘给我吃。还有庭院里摆的那张躺椅,就是小霏霏亲手做的,让我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他到池塘里给我捞鱼煮汤。我记得原来这处种了几株兰草,咦?怎么没了,还有一棵很大的海棠树,还有……”
花念夙轻轻捏了捏君无泪的手,听着他一句句的回忆,想象着两人曾经相处的画面,眼圈渐渐湿润了。
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即使如今君无泪封印了力量后神志不清,意识依旧混乱,却从未忘记过与爹爹相爱的点点滴滴,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勾起了他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那是属于他与爹爹的过往,承载了两人难以言说的深情。
东厢房的外墙爬满了厚重的青苔,木门上的红漆有些剥落了,推开门,细细的灰尘就从门框上洒下来。几人走进小屋里,桌椅上的灰尘已经被人擦拭过,桌上的水迹尤新,还被摆上了一套干净的白釉茶具。
“娘,你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刚一进屋,袁成风的大嗓门就响起来。
“哎,来了。”系着围裙的宋妈拢了拢头发,从屏风内转了出来,先到几人顿时大喜过望,上前拉住花念夙的手,忍不住把人看了又看,眼泛泪花:“哎呀,真的回来了!太好了,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嗯,宋妈,夙儿回来了。这些年,让您担心了。”花念夙任由妇人拉着自己,嘴角噙着淡淡笑容,目光清澈柔和。
妇人扯着袖子拭了拭泪,眼角的鱼尾纹深了不少,稍稍驼着背,身材愈发显得矮小。
“孩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先生一直都在等你,可你却迟迟不归,你怎地不知道捎个口信回来。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你可知道,先生那时……一直都记挂着你。”宋妈忍不住埋怨少年的不懂事,几年来音信全无,就算他们想找也不知该去何处找去。
“我们走后不久哥哥就生病了,病得很严重,他不是故意不来看先生的……”站在一旁的紫阳看不下去,忍不住为花念夙打抱不平。
“阳儿,别说了!”花念夙蹙眉,喝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隐约带着怒意。
紫阳被吓得住了口,不由抿紧了小嘴,心中涌起了委屈。哥哥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然而刚才他清楚的感觉到哥哥的怒气,但似乎不是冲自己发的,反倒像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想到这里,他脑中忽然闪过一幕,花念夙曾经对他说过,先生可能已经……
他猛然抬头,目光投向花念夙,果然看到少年的脸上一片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