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匝匝的满天星在桌面上铺洒了零散的浅影,今日难得阳光明媚,带着一丝暖意的光线从一朵朵纯白的小花间透过来,又在细小的影子旁打上了暖黄的光斑。
兰伯特伸手去掐花的时候,手指拂过了大片软润的花朵。桌上的光斑因此而摇晃了起来,连杯中的咖啡都仿佛沾染了粼粼的波光。
他从桌边的花瓶中折下了一小枝满天星,细细的花枝上挂着八九朵绽开的白花,花朵才有小拇指指盖那般大,但紧紧叠在一起的花瓣却那幺厚那幺密,只让人隐约能看见中间淡绿色的芯。
花枝上还有十多个圆滚滚的花骨朵,显得疏密有致。兰伯特从这枝满天星上掐下了一朵捏在手里,而后他伸出手,将余下的花枝轻轻别在了威廉姆斯的耳边。
跪在兰伯特身边的青年笑了起来,他暖棕色的短发将洁白的小花衬得玲珑可爱,而兰伯特的手指只在他耳边蹭了一下,他便垂下头羞红了耳尖。
这时候,坐在兰伯特对面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格纳登洛斯先生,您的提议我考虑过了。只是我想冒昧问一下,您为什幺会对我感兴趣。”
兰伯特闻言,抬起头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男人名叫埃里希·格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兰伯特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时,男人所用的名字是雅各布。
而雅各布这个化名,在拉菲艾罗的u盘中出现了许多次。在一份未完成的策划案中,拉菲艾罗提出将雅各布拉拢为供货商,专门为他提供高仿赝品油画。
这原本并不是什幺值得特别注意的信息,只是因为被拉菲艾罗存储在了那只写满了机密文件的u盘里,才让兰伯特格外上心了些。
根据策划案中所写的进程来看,拉菲艾罗至多只和雅各布利用暗网聊天室有过一些接触,双方都对合作有意,但是拉菲艾罗还没来得及安排见面,便死在了文森特手上。
而兰伯特恰好打算开辟一个新的洗钱据点,他现在手上所有洗钱的庄子都是从他父亲手上接手的,里面或多或少掺杂了其他人的势力,对他而言并不全然值得信任。
他虽然早在前年就将手中所有的力量整合清洗过一遍了,但他现在迫切需要建立一些更加私人的,只独属于他的势力。
兰伯特脑海中又一次闪过了u盘中那份被加密了三层,命名为“玫瑰战争”的特殊文件。他将手指间那朵柔软的小花捏来捏去,很快脆弱的花朵便被捻弄得支离破碎了。
“我看过您的画,格林先生。”兰伯特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仿佛只是在客套。但当他抬起眼与埃里希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对上时,他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令对面那个一直在悄悄盯着他看的男人指尖一颤。
“您的画很有意思。”他略微放慢了语速,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错觉。
埃里希·格林蹙起了眉,心里的警惕和猜疑又放大了几分。他没有贸然说些什幺,以免在兰伯特面前露出破绽来。
“您客气了。”埃里希礼貌地回了一句场面话。
然而兰伯特轻轻摇了摇头。
“并没有。我说的‘看过’,并不是方才在您的画室中草草扫过几眼。我仔细欣赏过您的新作《晚餐》,不得不说,您在这方面实在很有天赋和……创意。”
埃里希的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后倾身体,与兰伯特拉开了距离,同时又微微躬身,隐隐做出了一副戒备的姿态来。
他眼中的灰色越发深沉了一些,几乎将那丝绿意完全遮盖了下去。
威廉姆斯像是被这种瞬间紧张起来的气氛吓到了,他瑟缩了一下,有些怯懦地收着肩膀,伏在了兰伯特的腿上。
“一个月前买走《晚餐》的买家,是您。”埃里希声音微冷,但神情依旧很镇定。他见兰伯特坦然地点了头,却并没有要将他的秘密直接暴露出来的意思。
这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些,甚至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格纳登洛斯先生,看样子您已经做足了功课了。既然如此,您应该知道我每隔一个多月左右,就要出门采风的事情吧?”
兰伯特闻言便知道,埃里希这是要对他松口的意思了。他应了一声,而后对埃里希做出了一个承诺。
“我知道您的习惯,也不会要求您迁就我。之前我便说过,我是想请您帮我鉴定画作的真伪,并且在我手下挂个职,负责与百丽翡拍卖场交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埃里希没有出口拒绝,便继续道,“百丽翡拍卖会算得上是整个西德顶级的几大拍卖会之一,自然不会举办得那幺频繁。就算倒时候真的与您出门采风的时间碰上了,只要您提前与我打声招呼,我也不会拦着您办事,如何?”
埃里希定定地看着兰伯特,半晌之后叹了口气,轻声笑了起来。
“您这样真是太抬举我了,格纳登洛斯先生。”他说着端起了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此时咖啡已经变得温凉了,入口有些苦,但几息之后,咖啡豆的醇香便在口中晕染了开来,“要知道,像我这样籍籍无名的画家比比皆是。机缘巧合之下能够得您看重,实在是幸运。”
“您谦虚了。”兰伯特听出了埃里希话中应承的意思,他用手指蹭了蹭手杖上的蛇眼,而后意有所指地称赞了一句。
“您现在过得很不错,这全都是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不是幺?”
埃里希听懂了,他抬手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