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鱼群,海水流动速度等等影响,正常航行和超速航行如何才能做得无缝配合,怎么最大限度利用时间,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配置精密的电脑程序或许可以做到,但当前的资源状况,最精密的电脑又怎会配置给深海梯队。
而人脑……
华初止住没再深想,佛兰克的航行图,超速和正常航行交替轮换,其中某些地方甚至连救援时间也计算在内。太精密,而计算出航行路线图的时间太短。
华初忍不住又看一眼佛兰克,他那是人脑?
华初失笑,他身上的不是人脑,还能是电子脑不成。
但,这么聪明,精于计算的人,怎会来到深海梯队。他如果到空军,或者军械部门,不是更好吗?
“长官,我们还有一分钟到达下一个目标。”
华初惊醒过来,发现佛兰克眼里隐含的笑意,突然意识到自己沉思,和偷看佛兰克的举动,这个家伙肯定都知道,而且故意让自己看。
“谢谢你的好心提醒。”华初故意把好心两字说得重重的。
“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长官。”
佛兰克似笑非笑的神情令华初有一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干脆转身不再看他那张可恶的笑脸。
“马克准备。马克!”
“啊?长官。”
惊惶的马克慌忙回头,眼神躲闪了两下,躲开华初的目光。
“准备加压钳,冲击钻,我们有下一个目标。”
“是的,长官。”马克颤抖了声音回答。
华初心里暗暗摇头,这次事后,要好好和马克谈谈,再这样下去,只能把他调走。
第二批次落海的救生舱大部分在t3到达前,绿色光芒已经很微弱,小部分已经变成红光。华初接替科罗伦的位置,继续为白人男孩抢救。
超过20分钟的抢救,男孩的心脏还是不能实在自主跳动,当体外按揉停止,心跳曲线立即变成平直的线条。
那张稚气的脸令华初无法忽视,下意识翻开男孩的军装衣领,杰克.冈萨雷斯少尉。从军衔上猜测,可能是刚加入空军战队的士兵。
20分钟的抢救,伤者没法进行自主呼吸,医护官有权力宣布死亡时间。
在这一刻,华初犹豫了,真要宣布吗?短短一分钟的宣告,很简单,就算不用看着念,华初也能背出来,但此时华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注射肾激素,胺碘酮静推,最大焦耳电量电击,一步步做下来,再一次检测肺部回声,排除肺部受伤,出现血块堵塞的可能,继续做体外心肺复苏。
“长官,已经超过40分钟了。”科罗伦小心翼翼提醒华初。
“你接手,继续心肺复苏。”华初明白科罗伦的小心翼翼,超出急救时间,t3的责任已经尽了,完全不需要继续下去。更何况,华初明白,科罗伦未说出口的话。心脏停跳超过40分钟,就算重新恢复跳动,大脑长时间供氧不足,极有可能导致病人将来的日子只能在床上渡过,也就是通常意义的植物人。
对于一个急救医护官来说,抢救过程不是最难的,难在于抢救开始前和结束的一刻,甚至是结束之后。辛苦救下来的病人即便熬过生死一劫,却熬不过成了活死人的命运,对于医护官来说,对于用尽全力抢救他的人来说,当初的抢救到底是错还是对?到底让他在昏睡中死去,让他的家人知道他牺牲在太平洋深海海底,还是让他永无止境睡在床上,让他的家人在无尽等待中消耗所有的心力?
没人知道答案。华初也不知道。
救还是不救?坚持还是放弃?
“15分钟心肺复苏,最大焦耳电量电击。他还很年轻,看看那张脸,他不会甘心永远留在这个冰冷的海洋下面。他的家人需要他,我们也需要他。”华初轻声低语,仿佛在告诉自己,也仿佛在告诉科罗伦。
“我相信他还在坚持。只要我们不放弃,他还有希望,当我们都放弃了他,他的人生只能到此为止。”
船舱内一片寂静。
“明白,长官。”科罗伦接手,双手交叠用力按压在男孩心脏上。
华初转头,顿时愣住了,船舱内多了许多人,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男人们安静地注视着华初。
“谢谢你,医护官。”其中一个盘腿靠在船舱壁,约莫三十开外的男人艰难扯下脸上的氧气罩。
华初感到一股热流涌出眼眶,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似的,久久不能言语。
“谢谢你,医护官。”
“谢谢你。”
“谢谢你。”
…….
男人们操着各式各种口音的英文,从他们或疲倦,或沧桑,或英气的脸上,华初看到感激,看到支持,看到释然,看到信服。
“这是我的职责。”华初低头,拉拉身上的衣服,“还有我不是t3的医护官,我是t3的代理船长。”
抬起头的瞬间,华初镇定扫过舱内的男人们,“先生们,请戴好你们的氧气罩。固定带在你们身后的船舱壁,推开挡板就可以找到。我的同僚好不容易把你们从海底捞上来,我可不想做他们浪费一番苦心,做来无用功。t3虽然是救生船,但是航行方式不是你们能适应的,最好把你们自己牢牢绑在船壁上。”
华初大踏步走向操作台,挺直的后背,让人仿佛看见支撑起深海的长梯,一头是生,一头是死。
“报告坐标。”
“东经155度,北纬50度。长官,我们在回航的路上。”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