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浓郁的桂香吹遍了苓国帝都的大街小巷,却唯独吹不进那座挂着长明灯的幽深府邸里,寂寥的深夜里,一个身穿红纱罗裙的女子抱着用绣花襁褓包裹着的婴孩,轻轻地走过空无一人的街巷,踏入了那扇亮着长明灯的单府大门。
翌日清晨,天才刚刚大亮,单府的东苑水井边,便响起了浣衣奴仆的提水打衣声,时不时伴着一两声笑骂。
“听说昨夜里,海棠苑里住人了,一个女人,还带个娃子,听阿林说,是老爷在外1♀23■d△○▓头的新欢。”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边用棒槌砸着木盆里浸湿的褥子,边对身边的新来的丫头嚼舌根子。
“连亲礼都没得就自己贴上门来了,怕不是个逃婚小姐吧?”那丫头倒也机敏。
“呵,听说是从梨园戏院里出来的,模样倒是周全,一个戏子,能有多少正经花头,进了这单家的大门,就算大房不在了,单单二夫人,也够她受的了。”嬷嬷的嘴巴向来不饶人。
正当那丫头堪堪张嘴想说些什幺,就听见身后的杂役喊她:“秀竹,大管事喊你过去。”
那个名唤秀竹的丫头,嘭的一把丢下洗衣棒槌,就跟着那个小杂役走了。
大管事同秀竹说,今后不用她再在东苑干活了,让她去海棠苑伺候那个新来的三房。
秀竹甚是不情愿地去了海棠苑,用慧姑嬷嬷的话来说的话,那三房住着的海棠苑,就是个火烧的新城门,动不动就要出点什幺事情的,指不定殃及哪条池鱼呢。
待秀竹真正进了海棠苑,见着了那个从戏园子出来的三房,才觉着慧姑嬷嬷的话刻薄了,这哪里只是模样周全,真真跟戏文画本子里走出来的人一般靡颜腻理,眉目如画。
那个女子身着一袭艳丽的红纱罗裙,抱着一个啼哭不已的孩子坐在海棠苑里的石桌旁,秀美的眉目间流露出焦急,一见秀竹来了,她便问她:“为何婴孩总是啼哭不已?”
秀竹一瞧那孩子瘦小得跟猴儿一样的脸,便问:“夫人可有哺乳?”
那红衣女子却是一脸愕然,反倒是问她:“何谓哺乳?”
而后秀竹才发现,这瘦猴儿一样的孩子,竟是从生下来便未曾喝过母乳,而眼前的母亲,竟是连婴孩要喂奶都不知,出生后一连着几日,都仅仅只是喂些水和米汤罢了。
在秀竹的指点下,那红衣女子终于给那孩子喂了奶,神情满是愧疚和哀伤。
后来秀竹才知,这位刚刚进门的三夫人是不曾有母亲的,因而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前几日里刚刚生了单家的幺子,连月子都没有出,就带着孩子只身来了单府,对于她这般的果敢,原先还有些鄙夷的秀竹,现下看来竟是也有些佩服她的。
三日之后,上官世家突然寻上了单府,秀竹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连聘礼都没要的三夫人,竟是上官家的小姐,虽说是个庶出小姐,但也绝非那些个嚼舌根子的人口中的梨园戏子。
这名曰上官妜的上官家庶出小姐,只是痴迷了戏文,故而时时流连梨园,禀性作风可是出名的大胆,甚至还登过戏台子抛头露面,这般才相识了单家家主单邺骅。
那上官家的人此番来,便是来将那二小姐带回去的,却发现上官妜竟是连单邺骅的孩子都生了下来,这般丧门辱家的事情,气得上官老爷子茶碗子都砸了。
那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妜的长姐,上官妍当着下人的面就骂道:“婊子养的戏子,终究是改不了yín_jiàn性子,连门都没过呢,连孩子都生下来了,真真是给我们上官家长脸。”
单家家主单邺骅,而后也只是补了聘礼,带着抱着小公子的上官妜,在东苑里草草办了场筵席,便算是将人给迎进了门。既然家主的态度摆在那儿了,一时间单家的下人们便也皆是,将那位作风出格的上官庶女,上官妜当做三夫人看待了。
于是这单家,除了早年难产,生下了大公子单祁烨,便撒手人寰的大夫人,和前两年刚刚过门,如今生下的二公子单御燕都已经两岁了的二夫人,又多添了一位带着幺公子单念童上门的三夫人。
海棠苑的海棠花开花谢两度秋,转眼两载便过去了。
秀竹扫了两年的落花,看着当初尚在襁褓中的小少爷,已经能够满地乱跑,喊自己姑姑了,却是赶忙摔了笤帚,一把捂住单念童乱嚷的小嘴,道:“我的小祖宗哟,姑姑可不是能乱叫的。”
单念童好不容易挣开她的手,尚且话还讲不是太清楚:“阿娘不在,你是姑姑。”
秀竹却是明白他的意思:“你娘说,她不在的时候,要听秀竹姑娘的话,对不对?”
单念童执拗地摇摇头,吐字含糊地说道:“阿娘说,你是姑姑,听你话。”
秀竹笑了,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那好,那在人后,你就喊我姑姑,但是在人前,你是小少爷,我是秀竹姑娘,知道了吗?”
单念童点点头,露出满口乳牙,笑得天真。
相处这两年下来,秀竹却是对二夫人这对母子真的有了感情,同单家的人不同,上官妜从来都没有身为主子的颐指气使,倒是天真淳朴得多,这份天真淳朴虽是打动了秀竹,但也总让秀竹操心。
刚刚过门的时候,单家二夫人岑氏就给过三房下马威,但是三夫人却浑然不自觉,倒是单家家主单邺骅开始还护着她,但时间久了,二夫人的花招又多,家主又懒得招架,于是三房就成了二房欺压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