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大仇得报,无论是自己,还是程少辜,都应该高兴才是,甚至是所有为了此事而牺牲的九泉下的冤魂们,也可以瞑目了。只是心里为何还如此沉重,程子婴突然觉得恍惚起来,感觉这所谓的报仇,就像是一场闹剧,又或许,人生本就是一场闹剧。
“子婴。”韩绝正忙碌地指挥着心腹们收拾残局,却突然觉察出男子的不对劲,赶紧将他拉至身边,轻声询问。
“我没——”程子婴正要开口,突然一列人马风风火火地从外间闯入,为首的那人在见到程子婴时蓦地一顿,炙热的目光似乎要将男子融化一般。
“韩清?”尽管曾经青涩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俊美青年,但程子婴依旧一眼便认出了他。
“韩绝,你为夺权而杀害朝廷重臣,该当何罪。”韩清移开了对程子婴的灼热注视,转身面对韩绝,凌厉地下了命令:“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几十名御林军一拥而上,韩绝侧身将程子婴护到身后,旋即拔出手中寒剑应战。
“韩绝,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的好,或许,皇上开恩,能够放你一马。”韩清得意洋洋地看着韩绝,胜券在握。
“哼,一群白眼狼。”韩绝冷笑着对上韩清的视线,满脸鄙夷地说:“小皇帝还真是过河拆桥,我果真是小看他了。不过,你也别忘了,他既能如此对我,保不定将来也会这么对付你。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都是一样的道理。”
“我可跟你不一样,韩绝你功高盖主,手握大权,漠视朝廷。”韩清颇有深意地看着韩绝,玩味地说:“更何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让皇上怎么能容得下你,你说是不是,前大凉国太子,慕容修殿下?”
“你倒了解得透彻。”韩绝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地说。
“慕容修?”程子婴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不禁恍然。
“我叫慕容修,是大凉国的太子。子婴哥哥你等着,待我回国之后,一定禀明父皇,让你做我的太子妃。”孩童稚气的声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对乌灵灵的大眼扑闪扑闪眨着。
“傻孩子,我是男子,怎么能做你的太子妃?”程子婴哭笑不得地抚了抚孩子的小脑袋,只当是童言无忌。
那一年,程子婴十五岁,在赵老将军府上供职医士,而十岁的慕容修以质子的身份居住在赵府中。那一天,慕容修爬树不小心摔断了胳臂,恰巧被程子婴撞见。从那以后,大凉国的太子便日日跑去程子婴处报到嬉戏。
只是,那样的相伴,也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一年之后,屠岸带兵灭大凉,作为质子的慕容修却在一夜之间不知所踪。程子婴对那个孩子的记忆,也只停在了那一年。尔后,随着岁月的剥蚀,就连那样单薄的记忆,也逐渐消逝在风中。
如今忆起,恍然如梦。
“你是修儿?”程子婴脱口而问,声音如单薄蝉翼。
“你终于想起来了。”韩绝没有错后身后的那一声轻喟,眼中满是惊喜欣慰之色。
“子婴,别被他骗了。”韩清虽然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子婴的样子,心里却一阵阵地发慌,不禁大喊起来:“他杀了你家人,子婴,是他杀了你家人啊。当年是他教唆凤羽公主找你帮忙,然后借此威胁你,好让你屈从于他。那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圈套啊,子婴,你别再被他骗了——”
“你——”程子婴被韩清的话惊得面色煞白,不禁踉跄退后,险些摔倒在地上。幸而韩绝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护在身边。
“对不起。”韩绝一边对程子婴道歉,一边出手击退忽而上前进攻的侍卫。
“住手。”韩清突然出声,制止手下人的进攻,“不准伤了程子婴。”
“韩绝,你要真爱子婴,就放开他,你也不想他受伤吧。”韩清转而对韩绝说道,眼中满是后怕之色,刚才那一刀,要不是韩绝动作快,险些就要上到子婴了。
“你走吧。”韩绝像是用尽了毕生气力,松开搂着对方的手臂,轻声在男子耳边说出这三个字来。程子婴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却没有迈出一步,他只是不停地摇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满脸悲色的韩绝。
“不后悔?”韩绝认真地看着程子婴,突然像下了什么决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入胸口掏出一物猛然扔出。刹那间,黑暗笼罩了整个屋子。
失去意识前,程子婴似乎听到了韩清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还有韩绝在自己耳边的轻声细语。
“爹爹,爹爹,快醒醒。”少年清朗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重复,终于唤起了昏迷中的程子婴。
“濯儿?”程子婴睁眼,想要努力辨认面前模糊的身影。
“什么罩儿盆儿的?我是寒儿,你的儿子——程寒。”少年不满地嘟起嘴巴,伸出双手正想捏醒这不靠谱儿的亲爹,却被身后的青年一把扔到马车角落里。
“子婴,你醒了?”韩绝小心翼翼地将刚醒的男子搂紧自己的怀里,温柔地问道。
“师父,你看,师兄又欺负我。”少年顺势抓着身边满是白发的老者撒娇,却见老头儿只是和善地笑着,便又不甘心地扑进子婴怀里大声唤着“爹爹”。
“爹爹,爹爹。”程寒像头小猪似的使劲把自己的小脑袋往程子婴怀里拱,不依不饶地撒起娇来:“爹爹,快管管你男人,他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