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仔细斟酌着廖牧然的话,他当然不觉得廖牧然会是那种闲着没事就上来跟小演员闲扯淡的人,廖牧然头顶有光环,虽然这光环已经有了些许黯淡,但也丝毫不影响他在电影界的风评,于是苏杭诚心诚意地颔首,道:“谢谢廖导的提点,我以后会注意的。”
廖牧然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真的很像一个人……当然,不是说长相,是说行为习惯。”
苏杭这就摸不着头脑了,只好抿唇笑了笑。
“叫我廖叔就好。”廖牧然忽然说道,将一支烟抽完以后才稍作起身,视线在苏杭脸上转了一圈,他说话时声音低沉,弥漫着一种让人避之不及的亲和力,与俞叶舟那种风华正当心骄气傲的魅力不同,廖牧然身上有种会让人入迷的磁性力,是沉淀了数十年岁月和无数人生经验才能凝聚出来的东西。
苏杭下意识道:“廖叔……”
廖牧然低下头,提醒他烟快烧到头了,在苏杭低头查看的时候,忽而在他身边轻道:“晚上到我房间来罢。”没有丝毫的轻佻,也没有任何的挑|逗,仅仅是平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更像是吩咐或者叮嘱,脸上倒是冷冷淡淡,看不出什么苗头来。
他身后的助理见状,将一张薄薄的房卡塞进苏杭的手里,也是什么都不说,好似早已见惯这种场面。
苏杭直接愣在当场,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就更显得他好像十分“珍惜”那张卡片。廖牧然见他没有异议,便满意地笑了,也没多说什么,依旧沉着似水,带着那名助理扬长而去。
入夜,安洋mv的镜头已经全部拍完,苏杭脱下一身黑色军装,握着那张卡片,敲响了廖牧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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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在法国北部的一座城市,仍是天光明亮。
一名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沿街道走过,他走得很慢,不时看一眼腕上的表,手心里的纸条已经被他捏了一路,从登上飞机到落地,那张柔躏得皱皱巴巴,冒着股萧瑟之感,愈加与他昂贵的穿着打扮不相符。
他数着建筑上的铭牌号,最终站定在一扇装饰繁复的复古大门前,经典的拱形门在头顶高高|耸立,两侧廊柱上雕花精致考究,经历了百年风雨的外墙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愈发柔美华丽。
——是一家剧院。
手抬起放下好几次,男人终于将指骨落在门上,咚咚敲击了几下。
不出多时,里面就有脚步声传来,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脑袋,操|着一口英式英语,问他有什么事,说现在剧院正在歇业,并不对外开放。
门外的男人掏出名片递过去,里面的年轻人接过仔细看了看,才打开门将他让进来:“啊,俞先生你好,你预定了要参观剧院是吗?”
俞叶舟点点头,随着他的步伐进入剧院内部,迈开脚的时候心底竟有了一些胆怯,他想到这里就是苏杭长大的地方,每一寸每一方都可能留下苏杭生活过的印迹,他就越发心潮涌动,颇有些迫不及待和惴惴不安。
金发青年介绍道:“这座佩雷斯剧院,是由弗朗索瓦·佩雷斯先生的父亲创立,现在由佩雷斯家族的继承者经营。”他说着笑起来,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回过头来说:“这位小少爷说来也是不同寻常,是位漂亮的东方美人。”
俞叶舟忽然顿住了脚,看到手边的墙面上挂着几张照片,木质的手工雕刻相框,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些年头,其中一张是导演弗朗索瓦在剧院舞台上,而他旁边站着一个披着王袍戏服,头戴皇冠的小少年,那时少年骨架还未张开,可精致的样貌已经初有展露,站在舞台中央仿若一颗璀璨夺目的东方之珠。
金发青年走过来,指着画面中的少年介绍:“这就是现在的经营者,苏·佩雷斯,按照规定,本来应该是由这位小少爷带领您参观的,不过他现在并不在剧院里,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说罢耸耸肩,表示很无奈。
可是俞叶舟知道,小少爷去了中国,还被他打压困禁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