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胃口全失,基本没有动过筷子,倒是张淮吃得满嘴油光。
赵恒川只待到上菜便接电话去了,在里间打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甚至后来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他咆哮时的怒火。
凌羽喝了口茶,不由得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回头时发现张淮正盯着他。
“表哥最近……家里出了点问题。”舔了舔嘴角的酱汁,张淮压低了声音,“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跟遗产方面有关……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似乎相当严重。”
“……哦。”
“所以羽哥你……现在脱身也是好的,万一表哥……你至少不会受到牵连。”
凌羽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水溅了出来,在桌布上晕开。
他垂下眼,看着那块深色的水渍,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好好吃你的饭吧。”
张淮知道自己又多嘴了,连忙将包好的鸭肉塞进嘴里,撑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只进食的仓鼠。
几分钟后赵恒川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带着还未消退的疲惫,固然如此,也还是温和的笑了笑,“味道怎么样?”
张淮含糊的说了句好吃,凌羽没接话,只是抬头定定望着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上,是赵恒川先转头,“多吃点,吃饱了我送你们回去。”
他的声音发哑,却又刻意放柔了,听上去倒有几分可怜。
凌羽只觉得心头被什么戳了一下,不至于疼,但总归不太舒坦……赵恒川在向他示弱,虽然不知道理由为何,但凌羽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儿的不舍。
毕竟是真情实感爱过的人,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放下了,说明当时的爱也并不算真。
可这份不舍,根本动摇不了什么。
赵恒川把凌羽送回别墅之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临走前承诺晚上会回来吃饭。
“我想念你煮的粥了。”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出这句话时,眼睛里的期盼像是渴望吃糖的小孩,凌羽哽了一下,没找到拒绝的理由。
于是他点头说好。
下午的时候,凌羽接到了律师打来的电话。
“凌先生您好,这边所有手续已经备齐,您打算什么时候上报?”
灶台上的锅咕噜噜地冒着热气,凌羽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饭勺,“……就这周吧,你们再仔细确认一下,到时候我会通知的。”
他挂了电话,将火调小,又将切好的肉和皮蛋丢进去。
凌羽回到楼上的房间,找到最开始签约的合同,文件保存的极好,纸的边缘都没有泛黄,凌羽看着最后那个鲜红的指印,恍惚间觉得像是昨天才签下的。
抚摸着早已干透的墨迹,他不难回想起自己刚刚入住这个公寓的时候,怀抱着怎样的心情——除了感激和期待,更多的则是信任与……爱。
胸口一阵阵发闷,凌羽深深吸了口气,将文件小心翼翼的收回袋子里。不管那时候他怎么想的,如今终究是要解脱了……这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一些。
出差时的行李箱还立在墙角,凌羽将它搬过来,放倒打开,将里头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作为演员,凌羽的私人物品算不上多,服装类的大部分都不需要他自己准备,加上工作太忙,基本没有逛街的时间,所以大部分都是赵恒川送的,他选了几件丢进箱子,没有全部带走的打算。
除此之外,他再找不出值得自己留念的东西——就连玻璃柜里的一排奖杯,凌羽都兴致缺缺,只是潦草看过几眼就算完了。
就在他掰着指头算还有什么要带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让凌羽挑了挑眉。
“喂……”
“是我。”谢知逸带笑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来,“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凌羽不喜欢他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语调,讽刺道:“不愧是跟赵氏对立多年的风行,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上一回便告诉您了,不必我重复一次吧?”
“今时不同往日,凌羽,赵恒川他死定了。”谢知逸笑意不改,语气却有些冷,“我是真心觉得你这个苗子不错才屡屡投以橄榄枝的,待遇问题咱们可以细谈,别的我不敢说,就比赵恒川当年给你的那份合同,不知道好了有多少。”
话到最后,他压低了声音,“何况你跟他这么些年,倒头来他却要你给一个出道不久的小明星做配,凌羽你问问你自己,你甘心吗?”
凌羽的眼神一黯,复又勾起嘴角,一字一顿道:“我心甘情愿——谢总,你也不是头一回混圈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呢?赵恒川请我拍摄的片酬占了所有经费的十分之一,还不包括后期分成。这样的条件,我有什么理由不接?”
他反驳的又快又利,谢知逸难得噎了下,复又道:“但那都是以前了,现在赵恒川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顾你?与其被他连累,不如早早来我这里,违约金什么的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我……”
“……谢总这般大方,那我可真是不敢受了。我不过是一个二线演员,勉强在圈里混口饭吃,谢总对我投资这么多,就不怕后面亏本吗?”
“……我相信你。”
凌羽不说话了。
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从高处跌落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是有个人将他从低谷里拉了出来,告诉他,他相信他。
如今他回应了那个人的期待,一点一点爬到了更高的位置,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