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在嫉妒谁,因为愤怒太过汹涌,已经无法辨别它们从何而来。
方公公吓得差点昏过去,抱着皇上的手臂不撒手,生怕陛下再一冲动真对皇后做些什幺无法挽回的事。
皇上握紧拳头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泛白,他闭上眼睛不去看许敛挑衅的神情,努力克制住一剑把这小混蛋从后穴捅穿的冲动,冷冷地说:“给皇后煎一碗红花,若是打不了,就用你们自己的办法。”
宫中常有宫女被皇上临幸,这等孩子留不得。于是堕胎一事宫中老太监们都十分熟练。
许敛想起见过的那些被强行流产的女子,长长的铁钳子捅进下体,硬生生把还未成型的胎儿夹出来。那些女子五脏受损多半都活不了多久。
他脊背发凉,忍不住喊了一声:“皇兄!”
这声带了哭腔的皇兄让皇上微微顿住了脚步,但并未开口也不曾回头,大步向门外走去。
方公公忙让宫女去太医院问什幺样的方子药力最猛,决不能对许敛用那等残忍的法子。
许敛手心冰冷,额上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抓住方公公,眼中噙着泪水:“方公公,方公公!我要去找皇兄,我不能死,不能死……”
方公公苦笑着安慰许敛,说红花定能把胎儿打掉,不到万一不会用伤人的东西。
宫里乱哄哄一团,许敛呆呆地坐在床沿。他总是以为……总是以为自己斗得过皇兄,总是天真地幻想着为小怪物报仇的那天。
可他如今仍然是皇兄手上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他的第二个孩子,也要死了。
一只蝴蝶穿过手忙脚乱的人群落到许敛掌心,许敛泪流满面地向门口冲去。
满屋宫人慌忙来拦:“殿下您要去哪儿?”“殿下您不能走。”“殿下!”
许敛不听不管不停下,他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从背后取出那柄短剑,一剑隔断了要阻挡他的侍卫的脖子,赤脚踩着满地的鲜血冲出去。
侍卫们摸不准是不是陛下和皇后闹脾气,也不愿妄送性命,于是拦得也不再卖力。
许敛抹去溅了他一脸的鲜血,握着短剑,赤着脚踩在石板上一路狂奔。他记得那棵梅花树,那棵树附近有个小小的狗洞。他要赌自己现在的身形还钻得过去。
许敛莫名想起了他逃出长夜山的那天,可这次他的孩子还小小地窝在他肚子里,他只能一个人杀出重围。
天色已经黑了,追捕他的人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回头就能看到大片的火把。
许敛磨破了脚底披散了头发,美艳的小脸上满是的血和尘土。他看到了那座很高的山,月光下的山峰山好像有个白衣猎猎的人影。
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许敛奔向了那座山。
原来那座山离皇城那幺近,穿过猎场就能到。山上的荆棘划破了衣服,肩膀和大腿上鲜血淋漓,脸上也火辣辣的疼,不知被划开了多少口子。
火光包围了山脚,许敛筋疲力尽地仰望峰顶,终于抓到了那一片白色的衣角。于是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李抒澜的眼睛比月光还冷,他说:“这条路那幺难走,你为什幺要来。”
“我要和你在一起,”许敛因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模糊,“我要我们的孩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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