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将眼镜细细地擦了擦放进眼镜盒里,抱着书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目光依旧四处游移的同桌,像是帝王批准了言官某种请求后恩准一般的点头应允,“去吧。”
路轻舟回到座位上,同桌小心地回避着来自班长的视线,侧过头拉住他的衣角悄悄问他,“你和他说了什么?为什么班长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啊!”
“哪种目光?”
“就是,哼哼被我抓住小辫子了吧,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的那种目光啊!”
路轻舟认真地看着他,“你的内心戏是不是太足了?”
“明明是班长的戏足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总之我要走了。”
“喂喂!……”
路轻舟一路逆着奔往食堂的人流慢悠悠走向校门口,回到家里,和等候多时的顾淮一同下了楼,拦了辆出租车驶向了远方的某个城镇。
车窗外沿路的风景迅速滑过,顾淮紧张地手脚冰凉,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后座,只觉得屁股底下的垫子好像插了无数根针一般,怎么坐都叫他不舒服。他第十三次换了个姿势,越来越不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从心底产生一股烦躁。
路轻舟收回窗外的目光,“你是有多动症吗?”
“不是……只是这个垫子,很不舒服……”顾淮很想将自己不淡定的原因归结为屁股底下的坐垫,但是在对上后视镜上司机大叔那双阴沉的眼睛后打消了这个想法,“我只是太紧张了。”他干巴巴地说出了自己如坐针毡的原因。
“等你自己回去时,岂不是要紧张地原地爆炸?”
“呃……我会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的。”顾淮艰难地按压下怦怦乱跳的心脏,只觉得那心跳声就在耳边砰砰砰跳动,声音大得恍若惊雷,好像下一秒就会炸成天边的烟花一样。
不不不,这样的事绝不能发生!
顾淮赶紧堵住了过于丰富的脑洞。
出租车一路开了很久,从b市最繁华的地区到了荒无人烟的快速车道,又从快速车道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区,再过一会儿,才又回到了热闹的城镇上,然后根据顾淮的指示在一栋不起眼的小矮楼面前停下。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这里……”
下了车盯着这栋楼的顾淮开口。
眼前这栋像是危楼一般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的矮楼坚强地矗立着,灰扑扑的墙壁与外形怎么看都是好几十年前的风格,紧挨着一层楼上的领居们共享着同一条走廊和阳台,外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一如他曾经离开时回头望的那一眼,什么都没变。
路轻舟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顾淮并没有跟上来,于是他又回到他身边,“不确定的话去看看就可以确定了。”
“如果妈妈不住在这了……那我要怎么办?”顾淮紧张地问他。
他已经决定以后要回到这里和妈妈一起生活了,不管以前妈妈是因为什么要把他送回顾家,他都不介意,只要能和妈妈继续生活,可如果妈妈已经离开了这里,那他又该去哪里寻找,那个一直都属于他的家的地方?
他不想成为顾家的孩子,他只想做妈妈的孩子。
可他害怕,连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暖洋洋的阳光下,他迎着光线浑身冰冷,他一点也不想走进那栋单元楼,在这里他可以面临着妈妈仍在这或是妈妈已经离开这两种可能,但一旦走进那里,他面对的就只会是一个结果。
路轻舟看着他,说道。
“如果她不在的话,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顾淮勉强露出了笑容,“虽然你是为了闻人谦,但还是……”
他忽然不说话了。
他的目光紧紧粘在了从身边走过的一男一女身上。
男人正搂着那个女人调笑着,而女人的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来,她穿着一条深红的长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背上,她正用一种冷漠地语气向男人抱怨那只搂着她腰的手压到她头发了。男人便笑着一边道歉,一边松开了手。
没了男人的手搂在腰上后,女人显得更加轻松起来,她拨弄了下头发,发丝飞扬间她注意到了站在单元楼前面的路轻舟和顾淮。
她的视线在顾淮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很快注意力又被男人引了过去。
因为男人又搂上了她的腰,弯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女人面上的不耐更加明显,推了那人一把后进了单元楼的楼梯口。
“是她吗?”
路轻舟问道,去看顾淮时却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点头,“是妈妈,她还在这。”
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那个男人他记得,那是妈妈的常客,以前妈妈就用这种方式赚钱养活他。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天底下工作那么多,为什么妈妈偏要选择一个让人看不起的工作?然而那天顾司宸告诉他,是因为他的母亲,因为顾先生在外面找了女人而怀恨在心的顾夫人,放出话来叫人不许善待那位给顾家延续了另一位子嗣的女人。
顾淮从出生起,就给妈妈带来了不幸。因为他的存在,让妈妈只能以这样卑微的方式生活,而他在拍拍屁股去了顾家后,却对仍然生活在底层的妈妈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想过,妈妈过得到底好不好……
顾家人都是冷血的怪物,这是妈妈对他说过的话,而他的身体里,终究还是流着顾家的血。
“我妈妈不是小三!”
他忽然对路轻舟说道,“之所以会有我的存在,完全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