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自己被释放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何笙摇了摇头:“我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
“你现在竟然在编辑书刊。”白无生说了一句:“在学校可不曾见你如此勤快。”
何笙不解白无生用如此熟稔的语气,便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白无生沉默了片刻,说:“我认识李舜铭。”
何笙怔了怔,抬眼细细打量白无生。六年前,一场骤变,何笙便听闻了冯文和李舜铭的死讯,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以至于,从始至终的原因都不得而解,以至于,三个人忽而就剩下了他一个。
“编辑社的事情,我也替你摆平了,你若仍想编书,还是得稍加注意……”白无生又说。
何笙忽而开口:“你和舜铭真的仅仅只是认识的关系吗?”
白无生皱了皱眉,何笙从来都是如此敏锐,只是有些事,是不能明说的。
白无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停了车说:“就送你到这吧。”
何笙也没有再问,临下车前,突然说了一句:“我娶了舜钰。”
白无生怔了一下。
“李家一切都好,以后编书的事我会多多注意的。”何笙又说。
白无生抬眸:“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不知道。”何笙面色看不出任何倪端:“你想知道舜铭的墓在哪里吗?不过那是一个衣冠冢,没有尸骨。”
白无生望着何笙没有说话。
何笙自顾自地说了一个地点,转身便要走,白无生又叫住了他:“有事可以找我。”
何笙笑了笑,向白无生道了谢。
白无生看着他走远,才将车开了出去,他漫无目的地开了许久,最终竟还是来到了白家的门前。
夜色有些晚了,白家的大门早早地点了灯笼,柔和的光罩在了门口形态威严的石狮子上,有微凉的风从白无生的脸颊上滑过去,像是秋季在末尾的告别。
翎寒看到白无生时,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找一个归属感。”白无生接过翎寒的烟,自己点上。
“你不是在京口胡同买下了一个宅子,养了一个戏子吗?”翎寒笑说:“那儿不能给你归属感吗?”
“你们还在监视我?”白无生吐出烟雾。
“这可不是监视,这是关心。最近白老时不时都在问你的情况……”翎寒犹豫了一下又说:“大约、大约是对你有愧吧。”
白无生奇道:“白老有什么好愧疚的?。”
“总归来说是白家要利用你……”翎寒说。
白无生笑了笑:“现如今你们倒是如此坦诚,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和白家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翎寒似乎轻叹了一声:“你最近似乎特别落寞,要见见白老吗?”
白无生啧叹一声,摸摸自己的脸:“我落寞表现得很明显吗?”
翎寒笑了笑:“我猜的。走吧,随我去请个安。”
白老的屋内仍然没有点灯,仅是凭着屋外已暗的光线,白无生勉强地看见白老坐在太师椅上,满是暮年的气息。
“为什么不点灯呢?”白无生走近白老问。
“不用点,月亮快要升起来了。”白老慢慢地说:“是无生吗?”
“是我。”白无生回答。
“是无生啊……”白老又重复了一遍才说:“翎寒说你终于去见了故人。”
“您都知道了,的确是的。”白无生说。
“好,好……那孩子呢,是怎么样的孩子呢?”白老问。
“是……您不会接受的人。”白无生说。
白老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有的时候,还会想起你的母亲正值豆蔻年华时,在我身边乖巧地叫我‘父亲’……那些年,我太过想将她拉回自己身边,却在不知不觉中,永远地失去了她。”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哎。”白老叹了一声:“去带回那孩子吧,无生……”
白无生垂眸,眸中不掩失落:“我做不到,回不去的。您也希望我只是白无生不是吗?”
“无生,你过来,到我面前来。”白老在暗处说。
白无生走上前去,在白老面前半跪下来,抬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古稀之年的老人。
白老伸手,在白无生的头上摩挲了一下:“无生,不要害怕。”
白无生怔了怔,又听见白老说:“这并不是要你回到过去,只是要你有勇气去面对和承认过去。”
“去吧,无生,不要像我一般,不要后悔……”
大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无生垂眸,以半跪着的姿势行了大礼。
“谢谢您,外祖父。”
第24章 墓前相见
立冬的这日,北平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初候,水始冰;次候,地始冻;末候,雉入大水为蜃。
白无生今日难得起得晚了,他梦见了一方偌大的的石台,那石台晶莹剔透,玲珑有致,台中央立着一人。
远处传来缥缈的箜篌声,随即又有长萧合之,琴声铮铮,箫声屡屡,配合得天衣无缝。台上的那人着红衣,带戏妆,踏歌而舞,长袖纷飞间,目光流盼婉转。
一舞终了后,那人开口轻声说:“我在等人……”
“等谁?”白无生问。
“等一个……不回来了的人。”那人说。
白无生沉默了片刻:“既然不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等。”
那人垂眸,泫然欲泣,喃喃自语:“是啊……为什么还要等呢……”
在下一刻,石台褪色,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