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在旋转,大脑已经无法分辨方向。他的身体被无形的锁链牵引着,直至被束缚在地面,无法动弹。
他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会是痛楚吗?快乐吗?折磨吗?解脱吗?
思考的齿轮已经停止运转,他什么都不知道。
好烫。
好烫。
“看来我们有必要加个班了。”当蓝色的桔梗旗伴随着点点灯火出现在苍茫的夜色之中时,烛台切的神色严肃起来,终于下达了全员潜入本能寺的命令。
已经到了这一步,继续在寺外等待也是徒劳了。将一人长时间地留在寺中,与几人同时潜入寺中,如果两种选择同样会加大被发现的风险,自然是能够保住同伴的选项比较划算。
夜幕深沉如斯。
江雪置身于这座陌生的寺院之中,感到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场精心布置的戏剧。周围的一切都分毫不差地按照剧本上演,唯独自己没有拿到台本,却要其挑战着预谋好了的一切。
庭院里的蝉丝毫不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尚在呕心沥血得讴歌着自己用十七年的黑暗换来的短暂一生;蚂蚁从傍晚一直忙碌到现在,自从那时下人们将白天的茶会余下的食物倒出来,它们便争先恐后地将这些珍馐一点点运回自己的巢穴——要知道在古佛青灯的寺中,这般美味可谓是难得一见。
一位小姓迷迷糊糊地出来起夜,正巧瞥到了转过拐角的江雪的背影,吓得一个激灵,却又不敢出大声,只揉了揉一双惺忪的睡眼,不出声色地贴在拐角处又看了两眼,才赶忙回去摇醒了他的同伴。
同伴白日里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揉背,很是劳累,这会睡得正香呢,便不耐烦地回答道:“什么又是长到小腿的白头发,又是黑白条纹的袈裟,和尚哪有留那么长头发的,我看你是活见鬼了罢!”
江雪在御殿之中转过了一个又一个拐角,却仍然寻不见宗三的身影。他仿佛误入了神境的凡夫俗子,被困在一条又一条相似的道路之中。
这样一想,变不惊觉得身边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造作之感。房门虚掩的和室,看不清绘面的屏风,就连雕花木门上积着的一层薄灰都充满了不真实感。
然而蓦地燃起的火焰却是如此真实。
江雪焦急起来,他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冷静,一面在御殿之中奔跑起来,一面大声呼喊着宗三的名字。可耳畔充满了火焰燃烧的劈啪声,明智军进攻的命令声,兵戟相交的乒乓声,江雪连自己的呼声能不能穿到弟弟的耳边都没有自信。
火焰不多时便包围了本能寺,江雪袈裟内侧小札组成的铠甲被烘烤得炽热。在他不知转过多少个路口之后,呼声终于得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江雪发现自己站在一间上了锁的和室面前,而刚才那个声音的确清晰了起来。
“有人吗……有人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