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蕙,我认为你对老丁这么看是不对的。”徐曼说。
“有啥不对的,他难道对得起我们母子吗?”田小蕙问。
“小蕙,你心平气和地开车,听我给你分析一下。”徐曼叮嘱后继续说道:“你自己开头都说了,应该把父母的问题跟孩子的问题区别开来,对吧?人家老丁区别开来了,不论他跟你两人怎样恩怨情仇,他顾念到你与小磊的母子关系,让你充分地享受探视权,不至于辜负你的母爱。这不是‘豁达’是什么?你可倒好,非要扯到老丁的婚姻过错上去。没错,老丁确实存在严重过错,他跟我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说就算我不从中**手,他也会同意离婚。照你那样判定老丁,假如他没有过错,他是不是就可以像杨广志那样,漠视你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利呢?是不是只有在那样的情形下,而老丁仍然表现出大度和谦让,你才肯承认他是豁达呢?”
“你说服我了。你又一次说服我了。”田小蕙马上又嚷道,“我怎么老是被你说服呀?徐曼。”
“别瞎说,小蕙。什么老是被我说服?你说服我的地方多了,我给你跪得膝盖都破了不知道多少回!”徐曼夸张地说。
“行了,我们不互相吹捧了。”田小蕙说,“做人要讲道理,我们都服从真理。”
“此话正解。我还想继续发挥一下,行吗?”徐曼问道。
“本宫恩准,你可以嘚瑟一下。”田小蕙答。
“你看啊,小蕙,你本来从事理出发,言辞凿凿,按照逻辑你应该从具体问题上得出正确的结论,对不对?但是你没有。一旦牵涉到私人恩怨,你马上就把事理抛弃掉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徐曼开始发挥。
“看你那意思,这是想灵魂深处闹革命是不是?行,你说吧。”田小蕙说。
“你放心,小蕙,我绝对不会贬低你的光辉形象,我爱你还来不及呐!”徐曼说。
“爱也得讲道理,你说吧,我没事。”田小蕙鼓励道。
“这说明,人情练达有时候比世事洞明更加困难。因为明白事理是理智上的事,人只要不受情绪影响,凭着经验、知识和智慧,总能做出合乎理性的判断。然而人情练达就不一样了。首先,啥叫‘人情练达’?依我看,人情练达就是在事情明显牵涉到切身利益或触动到敏感神经时,在处理过程中仍能不忘事理,还照应到他人的正当情感。这实在太难。”徐曼说道。
“嗯,说的有道理。”田小蕙赞同道。
“不仅如此。”徐曼又说,“人情练达的困难之处,可能还与人们的某种心理有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家都认这个理,可是没人具体说出来,人往高处走是指什么?或许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权势地位名利等俗世浮华的东西,那么,人在品德上、精神上要不要往高处走呢?你要这样问,人们肯定要回答是,必须的,否则人何其为人呀!然而,人们心理上果真如此吗?我看未必。人们从经验上或许认识到,人要往高处走,品行上就不得不往低处走,生而为人这样放任自己,当然心里有些难过,才会说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话,来慰藉一下不安的灵魂。我想说的是,人在品行上往低处走多了走远了,就会对人的心理习惯或心理倾向产生生理性的影响。比如说,人们总是很轻易地对坏事更加宽容,而对好事反而无限苛求。丁建军离婚后不仅反省自己过错,而且在孩子问题上表现豁达,可是你认识不到他的豁达,非要将一件本身好的事与他过往的劣迹联系起来。而对杨广志,你是恨他,为了我们的女儿你恨他,但是你考虑到他无端端地被我抛弃,心理上似乎觉得他情有可原。这样一来,便模糊了事情本身的性质,人们看待事物处理事情时,就容易背离事理,受个人情绪**扰,做不到人情练达。本来,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应该泾渭分明才是。”
“我本来就是说,在孩子问题上老丁比杨广志强太多呀。”田小蕙说。
“你是这样说的,但你对老丁的贬低说明,你仍然属于是非不分。小蕙,我这样说,请你别介意,因为牵涉到将来我们如何处理跟前夫的关系问题,必须把道理讲明白。我觉得我们应该看到,老丁表现得那么豁达,归根到底是因为他对儿子的关爱,他是从爱出发的。我主张我们暂时放弃母女相认,如你所说,时机不成熟,我也觉得太过贸然,并不是因为离婚问题上我做错了什么,也不是因为杨广志情有可原。他那样做是不对的,他的情怀跟丁建军相比高下立判。”徐曼说道。
“照你这么个说法,那丁建军还成了好人了?”田小蕙显然不太认同。
“小蕙,好人、坏人很难定义的。我们只能就事论事,尽量采取一个公正的立场。”徐曼接着说道,“这次来广州探望小磊,我的感触很深。我对丁建军和杨广志两个人好像都有了新的认识。我想跟你交流一下,不知道我的认识究竟对不对。”
“那你就继续说吧。”田小蕙说道。
“在道德上,杨广志显得高大上,而丁建军像个流氓。我猜测,杨广志跟我那么理直气壮,可能就因为他自恃道德无暇。但是,我发觉,杨广志很可能比丁建军更加不懂得爱,甚至更加缺少爱。尽管丁建军跟你的婚姻完全是一出悲剧,然而有没有可能……”徐曼有些犹豫,停顿了一下才说,“小蕙,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丁建军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