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华美的裙裳,恍若流霞雾霭轻轻擦过季如渊的脸颊。季如渊睁开眼,扬眉轻佻一笑:“若朕看的不尽兴,爱妃可要受罚了。”
美人不语,径自走到殿中,水袖轻扬,和着丝竹起舞。裙裾飞扬中,朱红的衣衫划落,露出一身素白的绢纱,美人轻启朱唇,回眸一笑,恍若流云细雨,空谷幽兰。美人将水袖浸入墨中,一甩一扬间,身侧的屏风上,便有墨痕入画。丝竹声渐入佳境,美人也越舞越快,飞扬的裙裾与水袖交织重叠,每舞一下,每动一步,屏风上边多出几道墨痕。
一曲毕,美人轻移莲步,向季如渊遥遥一拜,“这是妾送给陛下的江山图,陛下可还喜欢?”
素白的屏风上,墨迹点点,深浅有别,画中透着风致和灵韵,竟是一副江山图!
季如渊抚掌大笑道:“好,不愧是舞艺冠绝天下的容姬!”
美人一笑,上前几步,斜倚在季如渊怀中。此时,有内侍来报:“皇上,慕侍郎已候在殿外了。”
季如渊吻了吻美人鬓发,整理了一下衣衫,登阶坐回宝座上,冷笑一声:“让他进来。”
慕清杳跟着内侍入殿,目光与季如渊遥遥相对。
看着慕清杳一身素衣,眉宇间神色淡然的模样,季如渊不禁开口嘲讽道:“这许多年未见,慕侍郎依旧是当年的模样,风采不减万一。怎么,听说这几年,你与顾子阶形同陌路?莫非是他对你已生厌,又看上了哪家年轻俊俏的少年郎?”
慕清杳淡淡道:“永宣帝如何,便不劳陛下费心了。至于我,更不必陛下挂心。”
“不挂心?”季如渊咬着牙,将眼眯起,沉声道,“那六年前那一笔旧账又将如何算?”
“那些旧事,都是废太子咎由自取,与人何尤?”慕清杳依旧不动声色。
“哈哈哈,你倒是真说得出口?若不是当年你与顾子阶暗中使计,太子怎会发兵逼宫?我虽不能亲手杀了顾子阶,但能亲手宰了你,也足以祭我妹妹的在天之灵了。”季如渊恨恨道。
慕清杳并不畏惧,反而上前几步,做出引颈受戮的模样来,“若陛下真这样想,杀了我也无妨。”
季如渊顺势勾起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想死的如此容易?简直做梦!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让顾子阶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痛不欲生!”
慕清杳摇摇头,“那你也太小看永宣帝了,他心肠若如此柔软,安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现在的我,早已不比当年,亦无法影响他的宏图霸业。你这样做,无非是将他激怒而已,于你有何益处,何必?”
季如渊饶有趣味的望着那一双澄澈无波的双眸,“那依慕卿之见,寡人当作何选择?”
“杀了我,痛快的报仇,然后遵守约定,与绥和睦而处。”
季如渊卷起慕清杳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嗅了嗅,笑道:“慕侍郎,同样是开罪了顾子阶,我痛快些岂不更好?”说罢,抽出自己的佩刀,寒光一闪,那缕发便落在了季如渊掌中。
“传令下去,将此物封好,送还给顾子阶。哦,对了,再顺便告诉他,以后每月,我都会送他一样礼物。”季如渊哈哈大笑,回身看向一旁的慕清杳,厉声道:“此人就先押送至大牢,随便你们怎么样,但千万别让他死了,否则你们统统拿命来谢罪。”
牢房里,昏暗阴冷,发霉的潮湿空气里混合了各种难闻的味道,肆无忌惮的弥漫开来。
慕清杳将外袍脱下,平铺在地,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我不要你倾尽国力来护我安宁,我亦想守护你。若是你明白我,你会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绥国,大殿之上。
在得知四方馆的使臣连夜潜逃之后,顾子阶勃然大怒。他在大殿里坐了一夜,当清晨的第一缕熹光洒在檐角的金兽上时,他做了一个决定。
攻打陈国。
镇国将军公孙溪谏道:“连年征战,士兵疲惫,百姓哀怨,还请皇上再三斟酌,切莫失了天下百姓的心!”
丞相王修道:“适才与尧国签了停战协议,若是此时攻打他的属国,恐落下不义之名。不若趁此机会,休养生息。”
“皇上,若为千秋霸业,必先以德服人!”司徒何启桢亦道。
顾子阶沉默不语,半晌后,才道:“都不必再劝,朕意已决。”
公孙溪以头触地,朗声道:“陛下有错,臣不能规劝,是臣之错,还请陛下赐臣一死。”
王修上前一步,亦跪地道:“臣身为丞相,不能救百姓于水火,请陛下同赐死。”
“陛下,请也赐老臣一死!”
“陛下,臣也不愿苟活!”
“陛下,请赐臣一死!”
一时间,朝臣纷纷跪地,以性命来要挟高高在上的永宣帝。
顾子阶揉了揉眉心,脸上皆是疲惫,他抬手道:“朕知错了,此事朕不会再提。各爱卿快快请起,绥国的今后,还需仰仗各位,愿各位能同心同德、不遗余力的辅佐寡人。退朝吧。”
“陛下圣明”
……
顾子阶回到玄清殿后,立即传来礼部侍郎裴清。
裴清叩首,看着顾子阶冷若冰霜、略带杀气的面容,惶恐道:“不知陛下传臣前来有何吩咐?”
顾子阶负手道:“朕听闻杞国太子近日大婚,杞国去年前来朝贺,为我属国。烦劳裴侍郎亲自走一趟,以示寡人恭贺之意。”
“臣定当……”裴清松了一口气,话还未说完,便被顾子阶